“有问题。”
方诚指着棺材说道。
“什么问题?”
扛棺材的壮小伙问道,他名叫袁民,是城隍祠的庙祝,张瑞林的唯一下手。
方诚耸起鼻子,闻了闻棺材上的红漆,回道:“我闻到了罪恶的味道。”
此话一出,袁民和李三水两人当场愣住了,他们怀疑这位大修士似乎把脑子修傻了。
方诚没办法,他只能这么说,而不能说我体内的魔剑对棺材动心了,这样的话,大家一定会把他看成邪魔。
韩秉铉也觉得棺材不对劲,可他动用愿力,扫视棺材,确实没发现异常,只好开口问向袁民:“这棺材是照着张城隍的要求做的?”
袁民点点头,说道:“棺材铺的老板说,张大人早在一个月前就将棺材的图纸送过去,让他按着样式做出来,棺材上的红漆是朱砂混着棠梨树的漆液 ,纯天然的,我都能闻到一股树木的清香,没其他的怪味。”
“一个月前吗?”
韩秉铉闻言叹了口气,看来张城隍早就准备好了自杀。
其实他能够理解,张瑞林在白花城做了二十年的城隍,在长生帝君的塑像面前供奉了这么久,勤勤恳恳,却依旧没有得到长生帝君的认可,如今更是被一个买官的朱有常夺去了职位,换做是他,也会备受打击。
袁民继续说道:“三位大人,如果没有其他的事,我家张大人是否可以入殓下葬了。”
“刚死就要下葬,未免太快了吧?”方诚提出疑问,他有种凶手想要尽快消灭犯罪证据的感觉,没错,他已经把壮小伙列入怀疑名单,虽然对方身上没有罪恶的味道。
袁民解释道:“我家张大人嘱咐我,说今天是黄道吉日,一定要提早将他安葬。”
“什么?你知道他要自杀,为何不阻止?”方诚逼问道,他感觉自己快要接近真相了。
袁民叹了口气, 脸上露出伤感,“我只是一个普通的凡人,又如何能够阻止城隍大人,我想要劝解他,却又不知该说些什么,我只能按照他的意愿,让他走的舒心……呜呜~”
他哭了起来,声音中带着悲凉。
方诚仔细盯着袁民,发现他是真情实录,并非作伪,不由得陷入沉默,脑子也开始混乱起来,魔剑的嗜血不停地激发他,但心存的良知却告诉他,死者为大。
韩秉铉摇头叹了口气,他虽为冥司府阴官,却不像其他阴官那样暴戾,反倒颇多怜悯之心。
他拍了拍袁民的肩膀,说道:“节哀顺变。”
李三水也插嘴道:“两位大人,咱们就按照城隍张大人的嘱咐做吧,让他早点入土为安。”
“好。”
韩秉铉点点头,随后看向方诚,见他不说话,以为是默认了,心道这人虽在某些地方过于耿直,但人情世故还算明白。
方诚此时抽不出空来说话,他正忙着压制魔剑的嗜血,尤其是闻着大红棺材上的红漆,他总感觉其中加入了某种生灵的鲜血。
袁民得到几位大人的同意,给张瑞林的尸体换上大红寿衣,从床上抱起来,轻轻地放入棺材中,然后不知从哪拿出一个花篮,将鲜红的花瓣洒在棺材里。
韩秉铉看了眼花瓣,是杜鹃花,杜鹃啼血猿哀鸣,张大人这是在以死明志啊,可是,天上的长生帝君真的看得到吗。
方诚跟在旁边看着,目光不离棺材片刻,无数的花瓣落下,盖住了张瑞林整张脸,只剩下一个诡异上扬的嘴角。
很快,袁民撒完了花瓣,合上棺材盖子,钉紧棺材钉,然后抬头冲三人鞠躬。
“诸位大人,谢谢你们给我家张大人最后入殓的机会,我代表城隍大人,永远铭记你们的恩德!”
说完,他便扛起大红棺材,韩秉铉想要上前帮忙,他摆摆手,说自己力气大的很,一个人就行,不必劳烦大人费心。
袁民对长生殿和冥司府怨气颇多,他家张大人身为城隍,没犯什么错,百姓们也是爱戴的,结果竟丢掉职位,让一个不知从哪冒出来的土地公上任城隍,真是天道不公啊。
他扛着棺材走出门,一路向东,韩秉铉跟在其后,方诚也快步跟上,李三水站在原地犹豫了片刻,咬咬牙,还是跟了上去。
路上的百姓看到了袁民肩上的大红棺材,都知道那是城隍大人,哭声顿时响成一片,他们跟在袁民几人的身后,边走边哭,仿佛要将这辈子所有的悲痛都发泄出来。
众人一路沿着大街,往东走,来到了城东的棠梨树林。
李三水见后皱眉道:“奇怪,张大人为何要葬在这里?”
方诚以为李三水发现了端倪,急忙追问道:“有什么线索,快说出来。”
李三水迟疑片刻,摇头笑道:“这棠梨花久久未开,或许就是等着今天,为张瑞林大人送行。”
“愚昧的封建迷信。”方诚呵呵一笑,“今年的气温回暖慢,此时还没有达到棠梨树开花的温度,它自然不会开花。”
李三水拱拱手,夸奖道:“方大人不愧是大修士,博学多才。”
方诚回道:“这跟修士没什么关系,我以前是种地的,这棠梨开花和稻谷抽穗是一样的,它们开花可不是为了好看,是为了繁衍后代,见过公猪配种吗,天冷了,它那玩意都支棱不起来,所以啊,要天暖和的时候搞。”
“有见地啊,方大人,小人听后顿时茅塞顿开,不愧是修士大人。”李三水厚着脸皮夸奖。
“咳咳。”韩秉铉咳嗽了一声,瞪了方诚一眼,示意其闭嘴,这种严肃的场合,你说的都是些什么话。
方诚耸耸肩,翻了个白眼,不再说话,李三水也是识趣地闭上了嘴。
下葬的位置在棠梨树林的中央,这里有一大片空地,袁民早就安排人挖好了深坑,他将棺材放进坑里,然后拿起铁锹,开始填坑。
哭泣的百姓里面也走出几个男人,拿着自家的铁锹,帮着一起填土。
很快,坑便被填平了,袁民跪在坟墓前磕头,郑重地念了几句悼词,又开始烧纸钱和香烛,百姓们也自发地围拢过来,纷纷跪拜,哭喊的声音越来越大。
大红棺材下了葬,方诚体内的魔剑不再躁动,理智重新占领了脑子,并帮他发现一个疑点。
“你说张城隍有一个妻子,她怎么没来送行?”方诚问向韩秉铉。
“怎么,你又把她当成凶手了?”韩秉铉有些无奈。
李三水解释道:“白花城的习俗,六十岁以下的女子是不能参与下葬的,你看周围这些百姓,除了上年纪的老婆子,没一个年轻女子。”
“这习俗有些奇怪啊。”方诚挠挠头。
李三水笑道:“白花城有诸多奇怪的习俗,方大人您以后待久了,便会习以为常的。”
韩秉铉说道:“他不是你们白花城的城隍,朱有常的事情处理完后,我会带他去冥司府走一趟。”
韩秉铉一直惦记着方诚手里的委任状,希望通过方诚,找出朱有常以及背后的关系网。
李三水一听,连忙和方诚拉开距离,这些被带去冥司府的修士,尽量不要打交道。
方诚说道:“朱有常不需要处理了,他是个大魔头, 已经被我捅死了。”
“方兄,你......”韩秉铉不知该说些什么,朱有常的案子涉及到长生殿的部分高层,他需要这个人证,也需要从朱有常口中问出更多的同谋,如果不是知道方诚的为人,他真的会把方诚当做杀人灭口的同谋。
“朱有常死在哪里,我需要亲眼见到他的尸体。”
“别急。”
方诚摆摆手,他转头突然发现,袁民这个壮小伙不见了踪影,该死,竟然趁他们聊天之际,偷偷溜走,这家伙一定有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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