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年走之后,林穗端着盘子又去夹了些菜,坐到了窗边,边吃东西边欣赏被黑暗笼罩着的大海。
吹着海风,喝些红酒,林穗觉得这种安静惬意的感觉真是太好了,不由有些沉迷在这片刻的放松里。
汪阳和于国华走过来向她介绍自己的时候,林穗都没回过神。
因为吴新和王浦的炸船事件,汪阳几人下午哪也没能去,只能在两个客舱之间相互串门。
几人大男人,大小瞪小眼的,还能干什么呢。
于国华打开桌上的书籍打算继续研读,见于国华这么认真努力的样子,曾贤安和秦晟也回屋拿了专业书和椅子过来,默默坐下开始翻起来。
汪阳一向跳脱,见几人这么用功,倒是不好意思打扰几人,在一旁玩起了数独。
他今早就试过在船上看书,没看一会就会恶心想吐。
谁知没一会于国华和曾贤安两个人因为某个问题争论起来,声音还越发大。
秦晟有些无奈,抬起头就撞上汪阳茫然的眼神,两人不由相视一笑。
不同于于国华和曾贤安读的理工科,汪阳和秦晟两人读的都是商科,要是争论起来那就是没完没了了。
所以汪阳和秦晟轻易不谈论专业问题。
但于国华和曾贤安越讨论越激烈,显然不是一时半会的功夫能有结论的。
于是汪阳指了指旁边,秦晟点点头,两人拿着各自的东西一起去了隔壁。
按道理秦晟和汪阳一个是学经济的,一个是学金融的,交流来往会更密切些。
但汪阳和于国安两人,不仅双方的父母非常熟悉,两人的脾性还十分相投,秦晟和曾贤安自然比不上这两人相处已久的默契。
几人虽然是同一批去B国留学的,在B国时也经常聚会,但总的来说并不十分亲密。
直到这次一起回国,因为一些原因滞留在了香江,几人才一起长时间的相处。
几人是公费出国留学,回国后也早就被安排好了工作单位,秦晟会进入华国的价格研究中心,而汪阳则是进入华国的中央对外联络部。
两人进了隔壁客舱,发现椅子还在隔壁,倒是懒得再搬回来了,也不想打扰到于国安和曾贤安。
汪阳指了指两张床,“哪个是你的?”
秦晟见他那股懒散劲儿就知道这人想干啥,虽然心里吐槽但他也指了指眼前洁白干净的床,“这张。”
汪阳二话没说就扑上了秦晟的床,拿起数独书又看起来。
秦晟觉得两个大男人躺在一张床上十分怪异,于是把一旁的行李箱搬了过来,坐在行李箱上,靠着床尾开始看起书来。
看着看着秦晟就有些走神,这几年虽然人在海外,但他通过家里还有国外的新闻消息,多多少少了解了一些国内目前的政治和经济形势。
秦晟实在乐观不起来,对于回国,他既有近乡情怯更有对未来的无尽担忧。
见汪阳在他床上翘着小腿晃来晃去,无忧无虑刷着数独的样子,秦晟就有些无语,这汪阳心可真大。
秦晟撇撇嘴转回头,继续翻看手中的书,强迫自己静下心,但好一会儿都没看进去。
一会儿捋头发,一会儿挠脖颈,到最后还是耐不住看向床上趴着的人。
“汪阳,你不担心吗?我们都是学商科的,你应该知道目前华国的形势不容乐观吧?”
汪阳停下笔,有些莫名其妙地抬头看向秦晟,“担心什么?”
秦晟不知是有些气恼汪阳的愚钝,还是有些生气自己居然会把心中的担忧说出来,如同一个弱者一般。
他把书“啪”的一声合上。
“你难道不知道目前国内的形势吗?”秦晟目光如炬,他不敢置信,汪阳怎么会如此装腔作势?
他可是记得汪阳是跟他一起上的微观经济学。
而那位微观经济学教授就是拿着华国目前的运动和“三线建设”作为例子,进行了绝对性的负面评价。
当时汪阳捏着紧紧的拳头,面红耳赤地与教授据理力争,他到现在都还记得清清楚楚。
就算汪阳忘了这回事,他家里人也会想尽办法写信告知他一声吧。
几人来往这么久,虽然大家都不谈论自己的家庭状况,但秦晟知道,以汪阳和于国华平日里的行事做派,这两人的家庭情况应该是挺不错的。
起码想尽办法通信,应该是可行的。
“哦,你是说这个啊。”汪阳的语气有一些平淡,没停下手头的笔,继续写写画画。
汪阳只是一时没防备,秦晟突然提起这个话题。他当然知道秦晟是什么意思。
前几年他们就不顾家人的反对,毅然决然地选择去资本主义国家留学,还就读的商科。凭的就是报效祖国的热血和对所学专业的热爱。
如今国内经历了两年的某项运动,经济持续低迷,财政收入连续两年负增长,而国外的经济却是迅猛发展。
眼看着这项运动俨然有着愈演愈烈的趋势。
自己一个学商科的,不仅为自己的前途感到焦虑,作为华国的一份子,他更为祖国感到担忧。
但汪阳并不想与别人谈论这个问题。
秦晟见汪阳没有下文,心里更是烦躁,汪阳这是什么态度?
“那么,你对此有何看法?”
汪阳见秦晟狂躁地抓了一把他浓密的头发,一定要问个明白的架势。
怎么都没明白自己怎么就入了秦大学神的眼?今天一定要和他对这个问题进行一番讨论。
汪阳认真看向秦晟,“你可还记得我们为什么而读书?”
秦晟想起每个留学生出国前,都会各自对这个问题阐述了一番自己的理解。
虽然大家的说法都有不同,但殊途同归,最终汇聚成一句话。
“为华国之崛起而努力读书。”
汪阳点点头,“这不就结了?”
秦晟看着汪阳严肃的脸,他好像什么都没说,但又什么都说了。
“我自觉自己是历史洪流中的一粒微尘,也是祖国建设当中的一颗螺丝钉,想那么多做什么?”
秦晟听完这句话似有所悟,他突然觉得汪阳是不是一直都是在大智若愚?
想仔细从汪阳的表情中看出什么,就见汪阳在书上写完最后几笔,然后把笔一盖扔到一旁。
转过身把双手压在脑袋下面,看着天花板嚷嚷道,“哎呦,我都佩服自己这聪明的头脑,没一会儿就都填完了。”
“真无趣啊!”
秦晟没忍住,暗暗翻了个白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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