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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五百八十七章 大势所趋(1 / 1)

被河南世家扶持起来、代表河南世家利益的裴怀节,本身就是河南世家一份子的于保宁,再加上作为中枢坐镇洛阳推行政令的核心人物房俊,这三人齐聚一堂,代表着各种派系的不同利益,自然是各怀鬼胎、自有算计。

然而却在某一个契机上寻找到了一致的利益,自然一拍即合。

至于遭受“背刺”的河南世家,有谁会在乎呢?

事已至此,纵然河南世家明白了自身在这场利益角逐之中损失惨重,却也束手无策、为之奈何,被他们推举出来保护利益的裴怀节因为立场的转变自然不再维护他们,身为“盟友”的于保宁更是为了自身的利益选择了当一个“反骨仔”,再加上代表中枢、强势无比的房俊,如此所形成一股巨大的趋势,谁能阻挡?

谁敢在这个时候站出来予以抵制、阻挠,便是“木秀于林,风必摧之”,就将成为三方集火攻击的目标。

没有谁能够在这三方合力攻击之下全身而退。

更何况谁能为了大家的利益而牺牲自己呢?

……

翌日上午,河南世家的家主、执事们齐聚慈惠坊“东大唐商号”总铺,人头攒动、盛况空前。

这些人家虽然早已结成联盟、共同进退,但彼此之间也有着亲疏远近,许多来往不多的世家并没有打过太多交道,相互并不认识,今日却成了各家相互认识、联络关系的桥梁。

辰时初刻,家主、执事们汇聚一堂,在裴怀节主持之下,签署了认同以金赎买各家所侵占、兼并之土地的意向书,答允在整个河南府丈量田亩完毕之后,以平均每亩十贯的价格赎买土地,若有钱帛不足之处,则由商号负责借贷,月利不得超过五分……

所谓的同盟已经被裴怀节、于保宁的“背刺”而四分五裂,即便心不甘、情不愿,但是在大势之下,各家的家主、执事还是纷纷在意向书上签字画押。

房俊便命人将这份意向书快马送递长安,呈递于陛下御前。

大势已定。

心情大好,房俊当即命人设宴,自洛阳城内几处酒楼要了美酒佳肴在商号正堂之内款待各家家主、执事,席间房俊再度让人见识了渊深似海的酒量,几乎面对每一个前来敬酒的人都是酒到杯干,威震全场。

……

“呼!”

尽管酒量如海,但今日的确有些过量,房俊前所未有的感觉到微醺,酒宴散去,便在武媚娘服侍之下喝了蜂蜜水,沐浴之后换了一套衣裳,这才精神抖擞的坐在后堂,与李泰、许敬宗说话。

李泰看着房俊恢复如常的脸色,艳羡道:“你这身体当真好的不得了,喝了那么多酒,这么一会儿便缓过来。”

哪个男人不羡慕这种身体素质呢?

身体素质好,可不仅仅是意味着能喝酒,更意味着在某一些方面可以久战不退、坚持不倒,让每一个妻妾都满意、满足,正是每一个男人的梦想……

房俊漱了口,将蜂蜜水换成茶水,喝了一口,笑道:“殿下倒也不需羡慕,您这身体底子也很好,只是过于肥胖了一些,只需减下去个三五十斤,一样精神百倍。”

李泰摇头苦笑:“喝凉水都长肉,如之奈何?当初为了在天下各州府县设置县学、乡学,也曾有一段时间风里雨里走遍关中各处,脸上黑了几分,肥硕也减去一些,可是一旦歇下来,那些肉便迅速长回来。”

这就是体质的问题了,与基因有关,房俊也没法子,只是劝谏道:“还是应当保持锻炼,不管能否瘦下去,增强体质是很有用处的。”

似李泰这样的体质,整日里还养尊处优,吃得好、不运动,什么人也受不了。

李泰点点头,便不再继续这个话题。

运动这两个字说起来容易,少吃听上去也并不难,可是除非有大毅力,否则似他这种钟鸣鼎食、富贵至极的人极难做到。

“裴怀节是个心里有数的,见大势不可违,便果断转换道路配合实施中枢政令,否则若是没有他的协助,想要推行丈量田亩之事难如登天。”

自家扶持起来的官员忽然转头对付自家,谁能抵挡得住?

尤其是“罚赎”之制被废黜之后,天下世家无比重视家中子弟的仕途前程,损失一些看得见的利益与追求更长远利益之间,只能选择后者。

房俊颔首道:“此番得以在河南实施‘丈量田亩’之政令,裴怀节居功至伟。可我素来瞧不上这样的官员,他们只当官,只谋划自己的前程,却浑然不在意帝国的政令是否于国有益、更不在意底层的百姓是否因此获益,我将他们称之为‘官蠹’。”

这种人甚至比“政治家”更为可怕,“政治家”大多是有着自己的执政理念的,这些理念或许对、或许错,却会一以贯之的坚持下去,而“官蠹”则不同,他们眼中只有一家一姓的利益,为了一家一姓之利益可以随时转换立场,他们不在乎国家盛衰兴灭,不在乎百姓水深火热,眼中唯有赤裸裸的利益。

一旁的许敬宗喝着茶水,默不作声,心里却想:这该不是在暗戳戳的讽刺我吧?说起来,我算不算是一个“官蠹”呢?可是为官一人,不应该为了自己的前程谋算吗?拼死拼活的为了百姓,可很多时候百姓未必知道自己这个官员到底做了什么,甚至有可能因为某些政策的实施导致百姓误会,非但得不到应有的评价,反而会一片骂声……何必呢?

房俊不知许敬宗想些什么,见其不说话,遂提醒道:“不要以为已经签署了意向书便板上钉钉、大功告成,接下来‘丈量田亩’的过程当中尤为注意,千万不能因为某些人的阴谋诡计而导致与世家门阀形成对立,万一风潮再次涌起,功亏一篑也是有可能的。”

越是距离成功更近,就越是要小心在意,太多阴沟里翻船、功亏一篑的故事。

许敬宗郑重点头:“越国公放心,下官晓得轻重。”

若无房俊居中坐镇、运筹帷幄,他此刻想必已经在河南世家的逼迫之下灰溜溜的返回长安,辜负了陛下的信任,又没有好的官声,下半辈子大抵也只能在某一个部堂做一个副手混吃等死,以往在书院积累下来的人脉资源再无变现之日。

所以现在对房俊是又敬又畏,言听计从、奉若神明。

几人聊着这些利益牵扯的形势,又将话题转到营建东都之上。

李泰叹着气、蹙着眉:“虽然洛阳曾被隋炀帝立为东都,并且大肆营造,成为当时繁华更胜于长安的都市,但经过隋末战乱,城中残垣断壁随处可见,太宗皇帝登基之初又将洛阳大肆拆毁,想要使其在规模、设置上胜任‘东都’之规模,需要下大力气才行。”

许敬宗便笑道:“若是旁人也就罢了,的确难如登天,可殿下坐镇于此,却必然水到渠成。再者说来,之前越国公不是还赠送您数十万贯钱帛吗?有钱能使鬼推磨,钱帛撒下去,自然有无以计数的建材运抵洛阳,想怎么建就怎么建。”

一提起这笔房俊捐赠的钱帛,李泰便想起那夜遭遇的刺杀,恨恨瞪了房俊一眼。

房俊赶紧执壶给李泰斟茶,笑着道:“若非是我先下手为强,惊动了各方势力,换了旁人前来怕是定然要了殿下的命。再说了,虽然导致殿下虚惊一场,几十万贯也能够安慰了吧?”

李泰吹胡子瞪眼:“你当我不知你藏着什么心思?那钱是给我用来营建东都的,我若是送入王府库房,你会眼睁睁看着不吱声?”

房俊有点尴尬,那笔钱当然是给李泰营建东都所用,不过却不好承认:“太宗皇帝在洛阳赐给殿下一坊之地营建魏王府,这些年也未曾好好修缮,如今殿下坐镇洛阳营建东都,顺手将王府修整一番也是理所当然,这不就等于落入了殿下您的钱袋子?我倒是不心疼这笔钱,殿下您有胆子揣兜里,尽管揣就是。”

李泰骂骂咧咧。

这笔钱的来路他无比清楚,怎么敢揣?

他今日敢将这笔钱占为己有,明日就会有无数宗室登门,或许不会明摆着要钱,可借钱填补一下被房俊坑下的亏空总可以吧?拒绝得了一个两个,难道还能拒绝所有人?

也就是将这笔钱用在营建东都之上,才能让那些被房俊敲诈的宗室闭上嘴巴,吃个哑巴亏。

不理会房俊,李泰一脸忧愁:“钱帛倒是不缺,有商号在也可以从全国各地甚至海外调集建材,可我缺人啊!偌大的洛阳城看似繁华锦绣,实则破败不堪,想要将其修葺一新谈何容易?当年负责营建东都洛阳的是宇文恺,一代建筑大家、享誉天下,我哪里有那个本事?”

一座城市的修建、维护说起来简单,但其中所涉及到的各种专业知识数之不尽,似宇文恺那样冠绝千古的建筑大家绝无仅有,自己去哪里再找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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