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惜被那些蛇赶的上天无路入地无门,就在她几乎要放弃逃命的时候,突然灵光一闪记起来一件事——淤泥,防蛇!
一下子扎进水底,在淤泥里打了几个滚,尽量让自己全身裹上一层淤泥,泥还没裹好,九惜就听到了鸡冠蛇独特的嘶叫声,离得极近,她一下子就僵住了,不敢再动。很快,大量的鸡冠蛇嘶鸣着涌过来,挨挨挤挤铺在这片水域当中。
九惜屏住呼吸,尽量缓慢地抬起手来捂住口鼻装死人。
那些蛇四处窜动,没几下就把本就不怎么清澈的水搅得一片浑浊,水下腾起大量泥沙。没法睁眼,九惜只能根据不时碰到自己身上的蛇,还有周边水流的动静以及杂乱的“咯咯”声来判断蛇群的动向。
这么僵持了三四分钟,水面渐渐平静下来,鸡冠蛇的叫声也逐渐远去,直到消失。蛇群的动静虽然基本消失了,九惜却不敢随便动弹,又憋了一会,直到肺部空气减少到她觉得自己快要给憋死的时候,才不得已开始动弹。
从水里出来,九惜捂着嘴巴一阵猛咳,肺部刺痛,脑中发晕。略略缓了一会,确认周边暂时没有鸡冠蛇之后,她便拖着虚软无力的手脚离开水沼。
水沼范围挺广,前一段是没什么植物的黑沼,后边一段便有大量的树木藤蔓。她刚刚一路逃过来,身上被灌木弄出来了不少擦伤,被水一泡便开始刺疼。
浑身湿凉,还裹着不少淤泥,难受的厉害,九惜却不敢耽搁,忍着难受挖了水沼里的淤泥把自己上上下下涂了一遍。收拾结束,她环顾四周,因逃过一劫而升起的一点兴奋很快消失无踪。目之所及,除了树影就是朦胧月光照射水面反射出来的凌凌波光,光线不足,连个远点的参照都看不清楚。
九惜带着一身的湿泥爬去旁边树上往四周看了看,没有发现手电筒的光,也没看到燃着的火焰。她蹲在树上,开始考虑接下来该怎么办。
雨落在树叶上,积聚起来滚进地上的水洼当中,砸出一片声响来。
这要是放在平时,不管是坐着发呆还是随便干点什么事,那必然都是一派的悠然,只可惜,这会儿雨落下来,只能砸出一片纷杂来。
九惜往树枝茂盛一些的地方挪了挪,这会儿雨下的不大,淅淅沥沥的,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停。
这么折腾一晚上,明天会不会感冒啊?要是发烧了可就不太好了。
九惜被雨声吵的有些烦,她抬头,繁茂的树木加上云层的遮蔽,一颗星星也看不见的,就连月亮都不怎么能看的清楚,被云遮着,只能看见一团朦朦胧胧的光。
逃命的时候太过着急,武器装备什么的都没带,就靠这点自然光找路,那比没头的苍蝇好不了多少。
九惜看着夜色之下的树林,很果断放弃了现在行动的想法。
借着朦胧的月光,四周影影幢幢,别说辨别方向找路了,远一点的地方连是坑是崖都看不出来。
现在是不能乱跑了,要行动怎么着也得等到明天天亮了,刚刚被那些蛇追着,也不知道跑出来了多远。要是明天再往回找的话他们还会在那边吗?
算了,在不在无所谓,把我的装备留下就好。
九惜倚着大树的枝干躺了下来,有些凉,伤口刺痒。
自己一个大活人消失,不出意外的话无邪肯定是要找人的,阿宁大概率也是要找的,就是不知道他们能不能找得过来……其实,会不会来找也说不准,刚才那么多蛇去了棚子那边,留下来的痕迹不会少。虎视眈眈的蛇群,危险系数不明的水沼,再加上现在是晚上,找人?
九惜觉得,这种情况下,自己是绝对不会冒险去找一个生死不知、位置不明的人的,如果是白天,她说不定会试试。
换位思考,将心比心。九惜很快压下了等他们来找这个念头,其实就算找,也不一定能找过来。水沼面积不小,再加上周边繁茂的树林遮挡,就他们那几个人,能找到哪里去?
九惜盘算着等天亮之后回去那边棚子那转一圈,如果没人没装备的话,就再去一趟蛇尸骨骸那边,捡点装回来。其他人的包在不在那边不好说,无邪那份肯定是落那了的!
她想着想着,便睡了过去。
远处树木间隙间,几束灯光一闪而过,渐行渐远。
雨一直下到了天亮才停下来,九惜在树上晾了半晚上,一身淤泥还是潮湿的。身上湿漉漉的,四肢乏力,脸上有些发僵,九惜浑身难受,头重脚轻地从树上下来,觉得眼前的树林子在转圈!
鸡冠蛇余毒未清,再加吹风淋雨半晚上,九惜觉得自己的计划得再改改,她现在这个状态,一点也不适合赶路,说不准会直接晕在半路。鸡冠蛇什么的先放一边,万一载进水沼当中,说不准直接移步上天!
她又上了下来那棵树,然后,挑地儿睡觉去了。
等她彻底清醒,已经到了下午,身上的淤泥都干巴了,一动弹就簌簌往下掉。身体依然没有完全恢复,左臂上包扎过的伤口又是泡水又是捂泥的,皮肉翻着,都发白了,伤口上还黏附着不少泥沙,有些发痒。九惜索性拆了脏兮兮的纱布,任由伤口那么晾着。
从树上下去的时候,九惜突然瞥到一股升腾而起的黄色烟雾,距离不是特别远,但也够走上一阵子了。她又爬高了些,站在树上去看周围,不料,又发现了另一道烟雾,是红色的,很淡,和黄烟方向是反着的,距离很远,看位置已然深入沼泽内部了。
黄色的烟应当是无邪他们放的,那红色的烟又是谁放的?老狐狸吗?不是说潘子是给他做先锋的吗,这是什么情况?拿潘子当烟雾弹?如果是的话,这烟雾弹是放给谁看的?
九惜盯着几不可见的红烟,心里想的是老狐狸那张脸,然后很自然而然地想起了他的药钱!
按着惯例,红色一般不会代表安全,如果那烟是老狐狸放的,那无邪几人一定会有所行动,尤其是潘子。潘子作为老狐狸手下的第一人,不管什么情况,老狐狸的安危一定是排在第一位的。
那烟也不知道放了多久,现在赶过去过去,还能碰到他们几个吗?
九惜如此想着,心里却是没什么波澜。她从树上跳下来,向着黄烟升起的方向找过去。那些蛇白天好像会蛰伏起来,她一路找过去,一条蛇也没碰到。
那黄烟发出的位置,看着不过百来米,走起来还挺费时间,她到的时候,那烟已经冒的差不多了,淡到基本看不见的程度。
棚子那边的火还燃着,火苗被压的很小。装备是重新整理过的,应该主要分配了一下食物和药品。背包拿防水布包着,九惜翻开看了看,在防水布内层找到了几行字,交代了无邪他们的去向。
字很漂亮,瘦金体的。
九惜翻捡了一下背包,拿走了装有自己短刀的一个。
几人走了有些时候了,这里路不好走,她身体又没恢复,就这个状态,想要追上无邪他们怕是有些困难。九惜想了想,决定先不去追他们了,吃饭吃药休息,她在原地停留了将近五个小时,这才再次动身。
照着无邪留下来的方向往过走,眼前一大片全是黑沼,他们是淌水走的,留的痕迹有些难找,按着他们留下来的方向走倒是要轻松一点。
她动身的时候太阳已经落山了。看着暗下来的天光,九惜有些不想走了,想继续待在这边,等天亮再说。不过,她又怕再等下去会赶不上进去西王母宫,纠结片刻还是赶了夜路。
到了水沼外围,周围植物逐渐茂密起来,九惜在附近找了一会儿,寻到了无邪他们留下的痕迹——被劈砍开来的树枝藤蔓。
顺着他们开出来的路走,能省下不少的力气和时间。林子里安静的有些诡异,走到半道四周开始出现各种各样的建筑遗迹。手电光束之外,黑暗里,古城的断壁残垣,高低错落、隐隐绰绰,透着透着一股子阴森诡秘的气息。
九惜大致看了看就不再理会了,沿着他们开出来的路快速前进。走了有一个小时,眼前的痕迹发生了变化,有些乱,步调之间的跨度很大,树枝藤蔓的断口处不再平整。
没有用刀,硬生生拉扯断掉,应该是紧急情况下跑动造成的,他们是碰到了什么危险吗?
九惜观察一下四周,除了几个人面鸟的雕像和一些蛇蜕之外并没有发现什么奇怪的东西。压下心里的担忧,循着几人留下的踪迹往前走,走出去没多远,他们留下的痕迹又恢复正常了。
遇到的不是什么大的危险,应该没有造成人员伤亡。
九惜如此判断,心下稍松。
三四个小时后,九惜看到了一处熄灭的火堆,接下来,再往后,他们的行进方向开始偏离原定轨迹,能找到的痕迹也变得乱七八糟的。
九惜加快了速度,近乎小跑着追过去,没几分钟,接连三道枪声炸响。枪声清晰可闻,直线距离不会超过一公里,她拔了短刀握在手里,全速奔向枪声响起的地方。
跑了没几步,又是两声枪响,还在刚才那个地方,他们没有移动。
遇到危险却不移动位置,要么是能应付得了,要么就是没法或不能移动。
九惜正想着,前面突然爆出一团刺眼的光来,透过繁盛密实的树木枝干仍旧灼的人眼睛生疼。眼前发花,九惜的速度不自觉慢了下来,直到那团光熄掉,眼前影斑褪去。
她这时离枪声来处没多远了,透过树木缝隙,能看到那边晃动的几点火光,空气里也能闻到一股子焦味。九惜跑过去的时候,听到有人喊了一声阿宁。
九惜心下一紧,三两步跑过去,谁料一靠过去,迎面就跟一黑洞洞的枪口对上了,她吓了一跳,赶忙开口,“是我。”
“狗日的,还他娘学上瘾了!真当你胖爷我……”
“哎,是她!是人。”
“我是九惜!”
潘子和九惜的声音同时响起。
胖子迟疑,看眼浑身是血的潘子,冲着躲去树后的影子道:“你是小九?我们第一次是在哪里见的面?”
眼看着胖子扣着扳机的手指紧了一下,九惜只觉冷汗都冒出来了,她从树后出来,一边蹭脸上的泥,一边应道:“是我,在鲁王宫。”
她身上新裹的泥差不多都是半干的了,虽然有些已经掉了,脸上的也蹭掉了不少,不过,大半夜的,看着还是有些诡异。
“你还活着!你没事!你怎么在这?你这是怎么了?当时是怎么回事?我以为你死了!”无邪叫道,脸上表情看着又惊又喜的。
无邪问话时,胖子端着枪往九惜跟前走了一段距离,确认无疑后这才放松了些。
“你丫这什么情况?学三爷那对象呢?我他娘还当是那些蛇搞的新花样!”
“都说了是人,枪给我。”潘子半身的血,从胖子后边过来。
“你们,碰到什么了?”九惜看潘子,心里升起些许不大好的预感。
“遇到之前那条大蟒蛇了,阿宁被蛇咬走了,我们得快点去救人。”潘子开口,看了看地上痕迹,率先追出去。
胖子拍了一下还欲开口的无邪,抬腿去追潘子,“剩下事儿等会再说,咱们先找那蛇,阿宁那娘们还在它手里,再他娘聊天,她得给那蛇消化完了。”
给胖子这话一出,得见熟人升起的一丁点欣喜瞬间就褪了个干净,无邪也没心情继续去问九惜出现的原因了。
潘子端着枪,循着血迹在前边带路,九惜胖子三人跟在后边。
走了大约有七八分钟,潘子抬手,示意几人停下来。风送过来满鼻子的血腥味,也不知道是潘子身上的还是阿宁的,又或者,两者皆有。
九惜看看四周枝叶繁茂的大树。若那蛇藏在里边不动,这种光线之下,还真不怎么能发现的了!
也不知道阿宁会不会死在那蛇嘴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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