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云南飞奔回刚刚的那个茅草屋,像疯了一般扒开那堆成山的白雪。
终于,在下面挖出了一个紧闭着双眼,浑身冻僵,几乎没了气息的小女孩。
小女孩看着不过三岁的样子,瘦小的可怜,和她妹妹的年龄并不相符,可她还是一眼就认出来了,这便是予兮,这是她的妹妹!这是她心中的那轮明月!
穆云南捏着她那薄如纸屑的衣服,气的浑身发抖,连忙将自己盔甲拆下,将外衣解开,把她紧紧地抱在怀中,用自己的体温给她暖身。
穆云南抬头看到屋里被她劈碎了的暖炉,第一次痛恨自己的莽夫行径。抱着她飞速起身,随便找了一家有暖炉的人家,扔了一锭金子,便给妹妹做基础的救助。
县丞几乎吓傻在原地,他虽然猜到了穆小姐的日子可能不太好过,但没想到,一见面就没了半条命。
若是穆小姐在他的地方死了,他这个官也当到了头了。
“还不快去找医长!”
“是是是!”县丞唯唯诺诺,拔腿就往县城里跑,生怕跑慢了,这小祖宗真出了事。
“予兮,别吓姐姐好不好?”穆云南这个一向如钢铁般强大的人,也忍不住红了眼眶,小心翼翼地给她用热水擦拭着身体。
她小小的身体上全是淤青,都是被人打过的痕迹,还有脸上清晰的巴掌印,无一不在诉说着她这几年的生活。
穆云南将她袜子脱下,却见袜子几乎已经粘在了脚上,撕下的地方都连着她的皮肉。
她见过的,边疆苦寒,若是物资不到位,他们便会生冻疮,若是长期这般受冻,便会皮肤裂开,再难脱下袜子了。
穆云南将她的脚连同袜子泡在热水中,许久才小心翼翼地帮她把袜子脱掉。
穆云南拿钱买了一家的新棉袄,给予兮穿上,静静地守着她。
可是如此寒冷的天在外面受了冻,小丫头根本扛不住,发起了高烧。
穆云南颤着手,不停地给她换布降温。
她在战场上杀了上万人,从来不像如今这般畏手畏脚,心惊胆颤。
终于,县丞带着县里的名医赶了过来。
医长把着脉摇了摇头,“这寒已入骨三分,长期受冻,而且患有胃病,老夫只能说保她一命,还得做好心理准备。”
“什么心理准备?”穆云南紧紧攥住予兮小小的手,不可置信地看着他。
“女娃娃日后冬日寒毒都会发作,且难有子嗣。”
穆云南瞪大了眼睛,心里颤的难受。
她来迟了?
她居然来迟了?
“这寒毒不是一日而成的,而是经年累月的结果,我先写个方子,把女娃娃的命给吊住。”
穆云南眼前一阵发黑,踉跄了一步,扶住一旁的木桌。
她是三日前重生的,意识到自己的重生日期后,便疯狂从边疆骑马回来,三天三夜没有合眼,跑坏了十几匹马,才赶在穆家接回假千金之前到了这里。
她重生一世,竟还是无法改变予兮的命吗?
“她现在可以远行吗?”
京城,那么多名医,还有皇宫的太医,不信没有一个能治得了她的。
“远行?马车倒是可以,只是太过颠簸的话还是不太合适。将军还请三思啊。”
医长不知道这个人的身份,但也能从她的发饰和衣衫上看出,此人不是普通草民,身份必然不低,若是真的能救回这个小丫头,他必然能大赚一笔。
若是普通人,他还能哄骗两句多赚点钱花,但越是这种身份,他才越不敢糊弄,只敢把自己能确认的悉数说出,以免后续被追责。
“不过,”医长狠下心来,“若是明日能烧退些许,倒是可以受的住马车。”
“你今日便留在此处。县丞,你在明日之前备好马车,要尽可能的舒适宽大,还要抗风。”
“微臣遵命。”
医长看到县丞这般恭恭敬敬,才大概猜到病人身份的尊贵。
只能小心再小心地给她用人参续着命。
穆云南看着她躺在床上,几乎悄无声息的模样,心底微痛。
此处偏僻,哪怕是全速赶往京城也得十天左右。
更何况要乘坐马车。
会慢的不止一点。
穆云南问医长要了笔跟纸,索性将此处与京城之间的路线图画了出来。
她清楚地记得月国的每一条行军道路的路况和问题,还有一些普通人不知道的小道。
如果是要以最快的速度到的话……
外面突然传来一阵鬼哭狼嚎。
穆云南第一时间看向予兮的方向,见她依旧沉睡着,抿了抿唇,直接提刀走了出去。
她倒是要看看,是哪个不要命的。
胡父看到她出来,立马瘫倒在地,哭着喊着,“我的二丫呀,怎么就出了这种事情啊!我如珠似宝地把你给养大,你要是没了,爹爹可怎么活的下去啊!”
穆云南长刀一挥,恰恰落在他两腿中间的位置,入土三分。
“闭嘴。”
胡父心里暗骂,在冰冷刺骨的寒风中,还是止不住地流汗。哪怕是再怕,他还是依旧扛着,抹着眼泪,“你便是二丫的亲人吧?她娘当初把她托付给我们家的时候,我们家连米都吃不起,全家都饿的只剩下皮包骨头,就这样,还到处给二丫找奶喝。”
穆云南垂眸看着面前的男人,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卖惨,一句话都不信。
这胡家的人,没一个好东西,全他妈是白眼狼。
上一世他们从他们穆家顺走了多少宝贝,可结果呢?予兮还是被他们给卖了。如果不是予兮聪明独立,她的那一生只会被人磋磨到老。
只要想到这里,她就恨不得把他们一个个全都砍了。
不过不行,砍了他们,不够解恨。
她要让他们受尽这世间的全部刑罚。
她有的是时间,一个一个,慢慢地陪他们玩。
“是吗?”穆云南把长刀从地上拔起,手划过漂亮的刀背。“那你说说,拿出个假玩意糊弄本将军,是几个意思啊?”
胡父脑袋疯狂转动,而后谄媚地开口,“穆家……”
穆云南又一刀劈了过去,比之前的距离离那处更近了一步,“本将军是个粗人,听不懂这些弯弯绕绕,给本将军清楚简洁的说。不然,下一次,本将军的刀就不知道该在什么位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