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我一刹那的烟火,是我一生追寻的信仰,却也在我心上留下无数道伤。
你是永恒,更是一道劫,是我戒不掉的,舍不掉的如花似月,是我千回百转,念念不忘的记忆。
哎,你啊!
昆仑山有一处深渊,那里是苦楚,更是万念俱灰!
深渊的名字叫瞬灭。
瞬灭,代表着毁灭和堕落。
滋生了无穷无尽的丑恶和恐惧。
将口诀打进去,原本看起来平平无奇的树上出现了一个暗门。
一个身形闪进去,暗门便又悄无声息地关闭。
树,还是那棵树,风,从未来过。
周遭一片寂静。
这里没有人。
也不曾有人。
这人似乎对这里很熟悉,随着暗门关闭,里面一下子暗了下来。
他揉了几下眼睛,站立片刻,等眼睛完全适应了,便顺着台阶往下走,谁能知道,这里竟会是另一个空间。
暗门里,一眼望不到尽头的台阶一通到底,两侧都是斑驳的影子,非常狭窄,也仅仅可以让一个正常成年人勉强通过,若再胖一点,怕是会被卡住了。
在这样一个鸟不拉屎,阴暗幽闭的地方,若是待上一阵子,那除了死便是等死。
也不知走了多久,下了多少个台阶,这人的步子很轻松,“哒哒。。。”的踩在台阶上的声音,在这个空间显得有些刺耳,让人心里发毛,这人不慌不忙,像是在思考什么,慢吞吞地踱着步子。
一阶
两阶
三阶。。。
这台阶也并非直直的,到了里面变成了弯曲的路线,黑漆漆的,越往下走,就越是寂静,一点声响都没有。
除了他的脚步声。
“哒哒哒哒哒——”
终于——
“吱呀”!
厚重的铁门被推开,随着门的声音,原本连在门后的那根生了锈的铁链重重地落在地上,“哗哗啦啦”,一阵闷哼过去,门里的场景便完全显露出来——
终年不见天日的小空间里,散发着一股股刺鼻的味道,这人皱了下眉,有些嫌弃地蹭了蹭鼻头。
这里发霉了!
他打了个响指,只见,两排小火焰嗖地一下飞到最里头,屋里总算有了亮光!
“你这里可真是。。。不错。”
火焰落下的地方,正好映照出里面的情景。
中间锁着一个。。。人?
此人披头散发,垂着脑袋,死气沉沉地,浑身上下衣衫褴褛,没有一处好布能遮住他的皮肉。
形神枯槁的脸,看不清五官,只是隐隐约约觉得这是一个年轻男人。
从门被打开到那人说话,这个被铁链锁住的男人纹丝不动,甚至感觉不到他是死是活。
六根粗若巨蟒的链子将他困住,四肢,腹部,最后一根缠在他脖子上,可以想象,他曾经遭遇过怎样的绝望和痛苦,僵硬的身躯布满伤痕,被链子磨到的地方早已血迹斑斑,发黑发臭,地上更是一层落着一层粘稠样的液体,腥味扑鼻,加上这空间挥之不去的霉味,这里简直称得上是修罗场,怕是地君冥川见了,也得惊讶这人间的可怖!
等了半天,见铁链男人没动静,客人脸上终于有了变化,他往前飞快地走了几步,又被脚下这难以忍受的粘稠逼得不得不停下来。
“怎么,死了?”
“哦,不,你不会死,你不是一直在等你妹妹吗?”
“告诉你一个值得高兴的事。”这人的眼神有些疯狂,还有一丝的兴奋和恨意。
“虚无名来了!”
“。。。”铁链男人终于有了反应,垂着的头动了一下。
这人很满意他的表现,又道:“只是他看起来大不如前,想来也是,当年为了你和你妹妹,他自毁修为,被龙族用五行鬼脉困在这里,若不是他爹和那个废物应龙,现在被关在这里的就是他了!”
“说到底,还是你替了他在这里受苦,哎,真是可悲可叹啊,你是他最好的朋友,他却毁了你的一切,利用你,再害了你。哦,也对,他可是虚无名啊,一个人神共愤,万物唾弃的瘟神,谁沾上谁倒霉。”
“呜呜呜呜呜!!!!!”许是过去那段回忆刺激了铁链男人,他终于不再沉默,拼命地挥舞着双臂哀嚎,无奈,那链子锁了他万年,早已长进血肉里,每动一下,几乎都会磨掉他的一层皮,很快,新的血液滴下来,落在地上,和那些粘稠的液体混在一起,为这快要枯死的地面增添了新鲜的颜色。
对此,男人早已麻木了,或者,疼痛已经学会了减轻他内心的痛苦和绝望。
他抬起头,愤怒地瞪着眼前这个人,这个他曾经的朋友。
还是那张阴鹭的脸,总是带着坏坏的笑容,倔强的眸子里永远藏着不为人知的精光和算计。
几个兄弟中,嘲风的模样算是最阴柔的一个,给人一种弱不禁风的清瘦。
他是漂亮的,只是他的漂亮和蒲牢不同,蒲牢一眼看上去就是一个贵公子,温润尔雅,气度不凡,而他却是让人看不到心思的龙子,一双好看的凤眼笑起来会挂着邪魅和冷漠。
如果说蒲牢是让人很舒服的漂亮,那嘲风便是可以蛊惑人心的美。
美人若藏了异样的心思,就会变是最毒的刀。
刀可是会要命的!
“急了?”嘲风捂着鼻子道。
“呜呜呜。。。”
“哦,对了,我忘了,你的舌头没了!哎呀,那可真是太可惜了。”
“啊啊啊啊!”铁链男人此时已然失控,疯了一样嘶吼,挣扎,一双浓墨的眼睛像是要喷出火来。
他顾不得疼痛,一心想要咬碎眼前这个人!
哦对。如果他还可以称之为人的话。
咬碎!!!咬碎他!!!
“哎,你急什么?”嘲风那招牌式的笑容逐渐消失,“很快你就会见到他了,只是到时候你要跟他说什么?说你在我这里做客?还是说你恨他?也怪我,谁让我不小心把你的舌头割了,”嘲风皮笑肉不笑道,“其实你应该谢谢我一时心软没杀你,否则,你一个凡人如何活了万年之久。”
嘲风絮絮叨叨的,他很得意,只要可以折磨虚无名,他心里就特别舒坦,特别痛快!
“啊啊啊啊,啊啊!!”男人想抬起腿扑向嘲风,却被嘲风一个巴掌扇在脸上,又一脚踢在男人腹部上!
男人猛然吃痛,差点跪下,那入骨的痛楚,使得男人立时憋得满脸青紫,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逆风啊,你别怪我,要怪就怪你自己,如果那会儿,你把清雅交给我,你现在就是我龙族的上宾,怎么会落得如此下场!”
清雅这个名字像一把刀扎进男人的心窝,他的眼泪一下子滚出来,“啊啊啊啊,啊啊!!”
他说不了话,这是他唯一可以发泄的语言!
“后悔了??是后悔不该认识我,还是后悔信了虚无名?哦,不不不,你不应该恨我,你瞧瞧,清雅跟了他以后,一天好日子没过,最后不但死无全尸,就是魂魄也化为乌有,这就是你们的选择?”嘲风越说越疯狂,癫狂的神色逐渐陷入了往日不堪的回忆!
“清雅,快来,见见你嘲风大哥!”
“嘲风哥。”
那年的女孩,神采奕奕,脸上满是明媚的阳光,大大的眼睛清澈无邪,一根细细的带子将黑发随意扎起,绿色的长裙在风中飘动,是那样灵动,烂漫。
这一声便叫进了嘲风心里,从此再也拔不出来了。
回不去了—
清雅,一切都回不去了!
“嗷呜!!!”
帝江终于要死了吧。
嘲风从回忆中清醒过来,他阴冷地最后看了一眼崩溃发狂的逆风,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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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虚无名,你杀了帝江,是要跟我们龙族开战吗?”
“这锅我还真。。。不太想替你背。”虚无名从空中落下,又恢复了一身脏兮兮的乞丐模样,那身黑不溜秋的袍子似乎更脏了,他往上面蹭了蹭手,将酒壶拿出来,咕咚咕咚灌了好几口,这才心满意足地抹了一下嘴,满不在乎地往旁边树上一靠,嘲风被他这一系列行云流水的操作看得一阵恶寒,嫌弃地哼了一下。
“你现在可真埋汰。”嘲风摇了摇头。
“我埋汰?哎呀,我可比你好看多了。”
“哼。笑话!”
“话说回来,这些年,啥锅我没背过,替你也不是头一回了。”虚无名懒洋洋地看着嘲风。
“你真以为我们龙族怕你?”
“哎哟,你这么说,我还真。。。”顿了顿,只听虚无名一字一句地,声音毫无偏差地传进了嘲风的耳朵,“如果我告诉你,我想荡平昆仑山,你会不会挺生气?”
“你?”嘲风缓了口气,让自己尽力平静下来,他恨虚无名,不亚于虚无名恨他!
他们之间,就像针锋对麦芒,早已不是仇恨可以说得清楚了。
“呵呵呵呵,你是真无情啊,我那几个亲弟弟把你当兄弟,为你拼命,你到好,算计着要灭他们全族!虚无名,你可真不要脸啊…”
“哟,过奖了,一把年纪了我要什么脸呀!”虚无名呲着大白牙笑道,“在你面前,脸是个什么东西,你不是比我更清楚?”
“虚无名,你瞧瞧你这一身破烂,真比那逆风还脏。”嘲风说话间,突然扔出一个名字。
“嗯?你说谁?”虚无名终于收起不正经的神色,他怀疑自己听错了。
“哦对了。忘了告诉你,逆风现在正在我龙族做客呢,说什么都不肯离开。”嘲风是笑非笑的观察虚无名的表情,他挺乐意在这个人脸上看到吃惊和愤怒。这让他觉得出了一口恶气似的痛快。
“你再说一次!”虚无名冷清的声音让嘲风有些不爽。
多年的隐忍,嘲风早已练的四平八稳,面不改色。尤其是面对虚无名的时候,他无论如何都不能输在气势上。
至于那个帝江,死了就死了,在他眼里,那就是个蠢货,空有一身蛮力,脑子早就丢在了大泽。
他露出那个招牌式笑容,又道:“刚刚来之前,我告诉逆风你来了,巧了,他刚好也是这个反应。”
“哦?是吗?”
“虚无名,我知道你恨我,恨不得我死,同样,我也想你死,我们两个用不着在这假惺惺地聊天,若想带走逆风和霸下,便跟来吧!”
话音未落,嘲风身形一转,隐入昆仑深处。
“呵呵,行吧,今日就在你家喝酒了!”
一前一后,虚无名一个大踏步,将酒壶一甩,挂在腰间,丝毫没有犹豫,万年后,再次踏进了这个地方。
昆仑之龙!大泽最后的龙族。
万年前,就是那场腥风血雨,老龙王临阵倒戈,背叛盟友,将原本处于上风的虚无名他们打了个措手不及。
加上嘲风的陷害栽赃,导致整个人族的几近灭绝,那是虚无名替他背的最大的一个锅。而虚无名更是眼睁睁看着被那个被自己叫作大哥的人身首异处,形神俱灭!
还有一群兄弟,跟着他们战斗的人,兽,妖,魔,死的死,残的残,差不多覆灭殆尽,这其中就有逆风!
人族首领的儿子,英勇无畏的逆风,为了保护残存的族人和妹妹,不得不弃甲投降,不战而败!
然而,他低估了嘲风,低估了人心险恶。
他以为只要自己认输,就可以保住全族,保住唯一的妹妹。
可即便如此,妹妹也没能幸免,最后还是落在嘲风手里,逼得虚无名自毁修为,关在那个暗无天日最恐怖的地方。
“虚无名,你输了,你不是输给了我,你是输给了你自己!你以为你很强大,可惜,你太相信自己了。”
是啊,那日,虚无名的心是冰凉的,是如死灰的,他累了,突然不知道自己这么做究竟是对还是错,待在没有阳光的幽渊不好吗?至少,大家还可以活着!
这样争来的光明意义何在?值得吗?
而清儿被一箭穿心,鲜红的颜色逼红了他的眼。
他拼了一切,最后舍去了修为,以那份契约做代价,托蒲牢将她送到冥川身边。
一待就是万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