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两点了,沈嘉余和顾南星还要赶飞机,去澳门看坚叔。
周止说可以让司机送他们,被二人婉拒。
两人离开后,咖啡厅里安安静静的。
路辛夷看着窗外二人的背影,心中感慨万千,忽然笑了笑,站起身来:“我先回去了。”
“聊一会儿吧。”
他忽然起身,坐到她对面的空位上,仰头与她对视,视线不可避免地最后落到她手上的美甲上,依旧刺眼得很,看了几眼,移开了目光。
“两点了,你不上去工作吗?”
“不着急。”他喝了一口水。
路辛夷看他有话要说,重新坐下,手机响了,是苏懈打来的,她看了一眼,接起。
“我看顾南星朋友圈,她跟那个沈嘉余结婚了?这货一看就是个吃软饭的!她脑子进大粪了?”
好小众的文字!
好犀利的角度!
不愧是苏懈!
路辛夷很有八卦的欲望,可看了一眼周止,说了一句“关你屁事,你管好你自己”便匆匆挂了电话。
她欲言又止,正要开口,周止手机响了,是安秘书打来的。
他接起,语气不太耐烦地说了一句“你帮我推迟半个小时”,也挂了电话。
两人不可避免地再次对视。
路辛夷主动开口:“你那么了解沈嘉余,你觉得他们俩这段婚姻能走多远?”
周止没想到她要问这个,不假思索:“不会超过一年。”
她忽然笑了笑:“没意思,这么有趣的两个灵魂,这么鲜活的爱情故事,婚姻的有效期只有一年。”
周止解释:“我只说这段婚姻只能维持一年,没说他们不会在一起。他们就是天作之合。只是要走的路还很长。”
“你这么确定?”
“要不要打赌?我赢了,你答应我一件事。”
“我跟你打赌都是我输,上次你说祝芳语离婚后会再婚,她后来就真的结婚了。我赌运一向很烂。”
“也就是说我赢了。”
“……”
“我赢了,你把你手上的美甲弄掉。以后不要搞这些东西。”
“我觉得挺好看的。”她看向窗外。
“我不喜欢!”他语气很淡,却透着不容反驳的压迫感。
她很直白地挑破:“你不是不喜欢,你只是觉得我现在很陌生。”
他反驳不了。
“你能猜到祝芳语会再婚,又笃定顾南星和沈嘉余的婚姻撑不过一年。你这么神,不如你来告诉我,我们之间的结局是什么?”
咖啡厅里静了静。
周止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反问:“你去看心理医生,为什么不告诉我?”
她愣了愣,很心虚地解释:“……只是很轻微的症状,我已经在慢慢调节了。”
他深呼吸:“这么下去不行,我送你回春山医院!”
“我不回去!”
“你先回门诊适应一段时间,等手慢慢恢复好了,能做手术了,一切都会慢慢恢复正常。”
她再说一遍,语气更加执拗:“我不回去!”
“为什么?你要继续这样折磨自己到什么时候?你之前在春山医院那半年不也一直在门诊做得好好的。为什么现在就不行了?”
四周空气窒息。
她不知哪儿来的勇气,坦诚道:“我的手一天不好,所有人都只会拿同情可怜的目光看我。”
他语气软下来:“辛夷,你没有做错什么。”
她笑了:“这个世界从来不分对错,只分强弱。从前即使翟天明看不起我,觉得我是春山医院的漏网之鱼,可我自己知道,我不比春山医院其他医生差。可是现在,他们要同情我可怜我,我什么也做不了,因为我的手现在真的做不了手术了。就算这两个手指能动,就算我再怎么练习,我的手也不可能回到从前了。”
“我知道他们没有恶意,可我就是不想面对这些。我……我真的很喜欢当医生,很喜欢做手术。就跟喜欢你一样喜欢。我上大学以前很自卑的,我只会死读书,拼命读书,因为我想离开思南镇,我要去看看外面的世界,我想靠我自己在这个世界立足,我要让顾丰山看看,不靠他,我也可以活得很好。”
“可我去了北京,我发现我很普通,我同学中有人家里很有钱,还有人幸福得不得了,生下来就是小公主……我真的很羡慕她们。直到我发现我很喜欢学医,我们第一次上解剖课的时候,班上有女生吓晕过去,可我一点都不害怕,我还很兴奋。我以前学习是靠死记硬背,可是别的同学觉得很难的专业课,我学起来却很容易,我刚上大学时候,高考分数在我们专业排垫底,可第一个学期下来,我是整个专业成绩最好的。我从那时候才开始慢慢自信起来。”
“我的人生是在遇到你,成为路医生以后,才慢慢开始明亮起来的。”
“所以,我真的面对不了……”
她情绪忽然崩溃,声音开始发抖:“你不要赶我走,我现在只能躲在你这里。我真的……很需要你。”
她哭得像个无助的孩子,他一颗心几乎要碎,过去半蹲在她身侧,将她搂住,轻轻拍她后背安抚。
”对不起,我不是要赶你走,我是看你太痛苦了,不知道该怎么帮你……是我太没用了。”
她趴在他肩头慢慢平复下来。
“其实你一直都知道我们的结局对不对?”
他用手背给她擦眼泪:“嗯,我知道,我一直都知道。我们会很幸福,我们还会有两个孩子,有人问我,你妻子是做什么的,我会很骄傲的说,我妻子是一名很厉害的外科医生。”
她笑了,这样的生活从他嘴里说出来,仿佛幸福触手可及。
“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很早很早……”
“那你为什么不告诉我?”
他牵住她双手:“财不外露,幸福也不能外露。我怕我说出来,老天爷看我太幸福了,会跟我作对。”
“那为什么现在又肯说了?”
他满眼心疼地看着她:“因为你生病了,我却什么也做不了。我想让你开心一点点。”
她笑中带泪:“我很开心,不如我们也去领证吧?”
“不急。”
“怎么不急,你都给了我那么多资产了,你不怕我卷钱跑路啊?”
他摸摸她的头:“我给你那些股份,不是为了逼你和我领证。我当年跟你表白的时候就说过,我的一切都是你的。我现在人在新创集团,身不由己,可是我给你的那些资产,都是我自己挣的。我没有苏懈那么会哄你开心,我也没有办法天天陪着你,其实你这种状况,如果我们能出去度度假,旅旅游,适当放松一下。也许你就不会像现在这样痛苦。我把你留在我身边,却连最基本的陪伴都给不了你。”
她摇摇头。
“还有,说起来有点难以启齿……这段时间因为你,连带着我的风评也变好了很多。新创集团的股价也慢慢稳住了,这是很难得的事情。我给你的那些资产和这个相比,非常不值一提。你的不幸,阴差相错帮了我,也帮了新创集团。所以你不需要对这些东西有负担,这就是你应得的。”
“所以,该说谢谢的人,是我。但我每天看着你这么痛苦,我真的说不出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