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入四月初,路晚舟的情况逐渐好转,周止即使再忙,每天都会抽出十几分钟陪她煲电话粥,中间顾凌霄也专门回来过一趟,见母亲情况不错,待了不到两天便又离开了。
离开前,他问:“五月底,种在云南客栈院子里的那棵栀子树就要开花了,你要不要回去看?”
他问这个问题时,路辛夷正给窗台上的那棵昙花浇水。
听见这话,路辛夷心不在焉回复了一句:“不去,没时间。”
……
樊原的辞职申请很快通过,四月底将会正式离职。
消息传开的那天,整个春山医院上下俱是震动不已,翟天明还提出想给樊原举行一个欢送仪式,均被樊原婉拒。
整个脑科哀鸿一片,惨不忍睹,翟天明中间还暗戳戳地约樊原出去吃了好几顿饭,吃饭只是名目,真正目的是想给他介绍女朋友,还让他能留下,可樊原一心只想回北京,将孩子尽快安顿好,也能离家近一些,方便和年迈的父母有个照应。
一片淳淳父爱和孝心,翟天明再丧尽天良,也没得理由挽留了。
这天,路辛夷经过脑科,正好看见樊原一个人在办公室里伏案工作,想起樊原月底要走,觉得应该过去打个招呼。
樊原桌上放了很多没有拆开的礼物,都是医院很多同事知道他要走送给他的。
樊原此刻正将病人资料分门别类,他用红色的醒目签字笔在每个病人的资料上做了自己的提醒事项。
“樊主任,忙什么?”
樊原抬头,看见是路辛夷,继续工作:“我月底就走了,把手上的病人资料归纳汇总一下,方便交接。”
“你记得好详细,真细心。”
路辛夷看着他在病历上写下密密麻麻的注意事项,心中很是钦佩,正好给路晚舟买了一些水果,四月份的橘子已经不太新鲜了,她没有买,从袋子里拿出一个红透透的大苹果,放在樊原的桌上。
“樊主任,请你吃。”
樊原看了一眼那个苹果,儒雅地笑笑:“谢谢路医生。”
路辛夷问:“回了北京之后,有什么打算吗?”
她其实是好奇像樊原这样资历的顶级医生会去哪家医院。
“哦,协安医院。”
北京最好的脑科医院,没有之一。
不愧是樊原。
路辛夷钦佩地点点头。
樊原看她有些憧憬的小表情,问道:“你想去协安医院?”
路辛夷赶忙摇头:“没有,我只是很佩服你,协安医院的脑科很厉害的,想进去很难吧,你还能这样空降过去,很厉害。”
“哦。”樊原点点头,又想了想:“全国心胸外科最厉害的医院也在北京,安真医院。你想去安真医院?”
路辛夷露出一个很向往的笑:“不过,他们很少外招,我的条件可能还够不上人才引进。”
樊原很认真地想了想:“不会,你的手术水平在你这个年纪已经很厉害了。你不要谦虚,加油。”
只是几句简单平实的鼓励,路辛夷却仿佛如坠云雾。
脑科天才医痴樊原居然夸她了。
路辛夷开心地又拿出一个苹果放在桌上:“樊主任你人真好,再请你吃一个。那就祝你,此去北京,平平安安,心想事成。”
“也祝路医生心想事成。”
樊原拿着苹果,忽然想到什么,指了一下她无名指上的金色戒指:“以后怕是也很难在遇到了。我提前在这里跟你和周院长说一声,恭喜。”
“谢谢樊主任,那我就不打扰你了,我去看我妈了。”
路辛夷正要离开,忽然看见一个面相凶恶的小伙子走了进来,小伙子走到门口,问道:“李医生是谁?”
樊原头也未抬,还在做笔记:“李医生今天请假了。”
小伙子看了一眼门口的脑科副主任医师的牌子,转了几圈。
路辛夷后退两步,小声对樊原道:“樊主任,你……”
你小心一点。
话还没说完,那个小伙子突然朝着樊原走过去,步子很快,同时从口袋里掏出一把匕首,朝着樊原捅去。
路辛夷第一反应是跑到门口叫人:“来人啊,出事了。”
她掏出手机给保安打电话:“脑科有人闹事。”
转头便看见樊原胳膊已经被划了一道,他一只手捂着伤口,表情还有点懵,似乎是没有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
那男子举着刀朝着樊原的胸口扎去,刀尖在距离樊原胸口只有一厘米的地方停下。
路辛夷用右手抓住了那把刀身,此刻鲜血直流。
血一滴两滴,滴在地上。
樊原睁大眼睛,不可置信地看着这一幕。
那男子用力将刀子捅向近在咫尺的樊原,刀子在路辛夷手上割得更深,她眼泪都疼得出来了,这时,门口有年轻医生赶来,见此一幕,众人一拥而上,合力将男子制服。
樊原愣了几秒才反应过来,顾不得自己肩膀上的伤,慌慌张张地去看路辛夷的右手,那只手被割出了一条不浅的血痕,手掌的皮肉已经翻出来了,此刻正往地下滴血。
“路医生,你的手……”
路辛夷面色苍白,她看了一眼自己已经血肉模糊的右手,不知是紧张,还是害怕,手有些不听使唤,她这才有些慌。
樊原马上道:“快,先去外科,先止血,再看看……”
再看看有没有伤到神经。
路辛夷失魂落魄地被众人簇拥着去外科时,嘴里喃喃道:“不要告诉我妈……不要告诉阿止……”
……
到了外科,很快清理好伤口,当给她做检查的外科医生说出她手掌肌腱血管神经有一定断裂迹象,需要尽快手术时,现场一同陪着去的外科医生集体沉默了。
对外科医生而言,做手术的手伤到了神经,这可是十分致命的。
路辛夷再次反应过来时,人已经躺在了手术台上……
再次睁开眼,看到的第一个人是周止。
她第一反应是:“你……怎么回来了?”
像个做错事的孩子。
这个问题问出口后,她才想起来,自己的手受伤了,连忙去看自己的右手,此刻缠着厚厚的绷带,肥肥大大。
完全陌生的右手。
一种恐惧伴随着时间流逝而慢慢滋生。
她发现,自己的手指动不了,这才慌了,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流。
“阿止,我的手……我的手指,为什么动不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