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心中酸涩,很不是滋味,偏偏肚子在这时叫了叫,拿起外套,假装很忙的样子:“我肚子有点饿了,楼下有家新开的面馆还不错,去试试?”
他开口,语气淡淡:“我想在家吃。”
她手已经放在门把手上:“我有点累,不想做饭,还是下去吃吧。”
他脱掉西装外套,挽起衬衫袖子,走到冰箱前面,打开:“那你休息一会儿,我来做。”
他语气很寻常,也很平静,听不出什么情绪。
她看他忙碌的背影,拿他没办法:“你又不会做饭。”
他仿佛没听见一般,从冰箱里找到两颗番茄,拿了两个鸡蛋,觉得不够,又拿了两个,进了厨房:“面条在哪儿?”
她听见水龙头打开的声音,知道他不是开玩笑,无声叹了口气,最后放下外套,换回拖鞋,走进厨房:“我来吧。”
她刚要接手,他忽然将火关上:“生气了?”
她将火重新打开,开始切菜,动作很娴熟:“你又没有做错什么,我生什么气?”
周国强的车祸,他没有错。
他要回去接手家业,也没有错。
她去上海给他制造惊喜,却不知道他当天去了北京,也没有错。
她睡着了,没有看见他的消息……
总之,他一点错都没有,相反,他很细心,很周到,凭借枕头下的一个发圈,就知道她去过他家里。知道自己可能失约,特意给她发了消息,还让安秘书送了花来。
他有什么错处,他不仅没有错处,他还很无奈,很痛苦,很惹人心疼。
毕竟,他现在的生活,是他人生前三十二年一直渴望逃避的生活。
她知道,他比她更渴望回到纽约开始新的生活。
……
锅里的水开了,她将划了十字的番茄丢进去,烫了烫,拿漏勺重新盛出,放进一个装冷水的大碗里。
“那你看到我,怎么一点都不开心?”
她无奈地笑笑:“昨天是你生日,你开心吗?”
他从身后搂住她的腰,头轻轻搁在她肩头:“我很开心啊。”
“我看到安秘书给我发的照片,知道你给我做了一大桌子菜,还特意给我准备了礼物。我觉得很幸福,我昨晚两点多才到家,睡了不到三个小时,早上一醒来就来找你了。就是想亲口告诉你,我很开心。真的。”
他下颌碰到她脖子上的伤疤,轻柔地吻了吻,又去寻她的唇瓣,贴上去,本来只是浅尝辄止,可连日相思,不见还好,见到了,还吻到了,满脑子便只有一个念头。
她不反抗,也没有接受,就只是将火关上,呆呆站着。
他和吻一个木头人没有区别,热情慢慢冷却下来。
“辛夷,你说句话,好不好?”
她抬眸看了他一眼,看见他眼睛里的红血丝,又想起他刚才说只睡了三个小时,心疼得一塌糊涂,有些委屈又有些难为情,眼泪很不争气地往下砸。
“都欺负我。”
他给她擦眼泪:“谁欺负你了?”
她踢了一下脚边的洗碗机:“它欺负我。还有你送给我的那盆破花也欺负我……还有你!你也欺负我!”
他很无辜:“我什么时候欺负你了?”
她咕哝着嘴,嗔怪道:“你去北京为什么不告诉我?”
他噗嗤笑出声来:“我就说你去我家不是为了拿书吧。给我准备了什么惊喜?”
“我还能有什么惊喜,不就给你做了顿饭。”
他笑着摸摸她的头:“傻瓜,你可以告诉我呀。”
“告诉你了,你又回不来。”
他一脸真诚道:“可我会很高兴啊。你知不知道我现在每天过的什么日子,我坐上这个位置才发现,我爸有多厉害,有多不容易。其实他把新创集团管理得很好,至少短期之内我不用担心内乱,有我二叔还有远洋他们帮助我,还有我爸的那些左膀右臂,他们服我爸,暂时也还算服我。总归不算太难,但就是累,心很累……每天忙得陀螺似的,忙完一天躺在床上,又不知道自己在忙什么。”
“老婆孩子热炕头,我是一样没沾边。”
“所以,我这么累的时候,能听到你给我准备了惊喜,就算我吃不到看不到,我心里也比吃了糖还甜。”
“还有,我每天晚上都会看你的视频,看你给我折爱心。我现在终于知道为什么以前我给你送花,你笑得那么开心了。我现在也体会到那种感觉了。”
她问:“什么感觉?”
“被人捧在手里,放在心里,很幸福的感觉。”
“以后你有任何惊喜,你都可以提前告诉我,让我先高兴高兴,就算后面没实现,至少也高兴过了。”
听他这么说,她半月来的委屈瞬间烟消云散,心里只剩满满的幸福,搂住他脖子,跳起来,整个人挂在他身上。
“那我送你的礼物,喜欢吗?”
她最近涨了工资,斥巨资给他买了一支万宝龙的签字笔,笔身上刻了一个栀字。
“喜欢,很贵吧,其实你路边随便买支笔我也很高兴的。”
“那哪行,你用的东西都很贵,而且我难得送你礼物,当然要送最好的。”
他脸上漾起浅浅的笑:“你有这份心意,我就很开心了。为什么送我笔?”
“你每天肯定要签很多文件吧,我希望你在签字的时候,都能想起我。”
他点点头,又问:“那为什么不刻上你的名字,要刻一个栀字?”
“笔这种东西,又不是戒指,名字刻在内环谁也看不见。反正你知道这个栀字是什么意思就好了。”
他明知故问:“什么意思?”
她被他看得很不好意思,还是很坦诚:“不是你说的吗?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他哦了一声,目光灼灼看着她。
“放我下来,我要做饭。”
他抱着她进了卧室,放在床上:“我今天早上出门得急,三十分钟的运动还没做,你先监督我做运动。”
……
八点半,两人一道出门。
“洗碗机我让安秘书找人来修,那盆花是挺闹心的。你要不喜欢你就扔了,我再给你买一盆。”
“不要!我跟它杠上了,我一定要养到它开花为止!今年不开,明天它敢不开!”
下了楼,她没看见他的车:“你怎么过来的?”
他拉开那辆米色甲壳虫的副驾驶车门:“昨晚回家太晚了,高师傅住在郊区,我不好意思叫他这么早来接我。我自己打车过来的。”
她上了车:“那你去哪里?我送你。”
“春山医院。”
她笑着拒绝:“你不用陪我上班,你忙你自己的。要不我送你去高铁站?”
他系好安全带:“我现在还是春山医院的院长,今天上午刚好有空,正好回去处理一些事情。”
她点点头,启动车子,眼神不时往他身上瞟,有点想笑:“你在新创集团上班,天天就穿成这样?”
“这样显稳重。”
“我还是觉得你在春山医院的时候比较帅。”
“嫌我老了?”
“我们家阿止永远二十六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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