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喔喔喔——”
夜还没过去,宋家庄那报晓的公鸡就扯起脖子打鸣了。
听到这声鸡鸣,宋老头家里就有了动静。
日轮还没出来,所以天气清凉,宋老太太借着外边的月光摸黑出了屋子。
先是到院子角落的茅房解决了三急,然后到了灶屋开始生火。
锅里烧着水,老太太便偷偷摸摸地拎着个空空的油壶,回到自个儿屋里。
再出来时,油壶被灌满了。
没多久,右边两个屋子的门也相继开了。
周氏和赵氏陆续走出来,收拾好后也帮忙干活,打下手的打下手,洗衣裳的洗衣裳。
如今光景不好,家里不养鸡不养猪的,活儿其实不多,也就早上做个饭什么的。
连衣裳都不是天天有得洗,虽然天儿热,干了一天的活儿会全身臭烘烘,可三个月没下雨了,大家都是能省点水就是一点。
男人们起得晚一些,但老宋家没有懒汉,也不过多睡两刻钟左右,宋老头和两个儿子也就起了。
此时家家户户基本都升起了炊烟,整个村子烟雾袅袅,除了时不时的鸡鸣狗吠,还穿插着些许人声。
屋外的动静传进房中,姜荼也从睡梦中醒来。
将睡得横七竖八的小六小七摆好,她轻手轻脚地下了床。
“吱呀——”
老木门被推开,姜荼一眼就见到了在院子里砍柴的宋老大。
“弟妹,今儿个咋起这么早?”
宋大山擦了把额头的汗,和姜荼打着招呼。
虽说夫家家贫,可姜荼进门以来,确实没怎么吃过苦。
宋老头宋老太太身子都还健朗,哥哥嫂嫂又都是手脚勤快的人,她男人还十分宠着她,所以家里活儿都轮不上姜荼。
姜荼的日常基本是怀孕、坐月子、带娃,怀孕……
孕妇都是嗜睡的,往日姜荼基本是睡醒了吃,吃完坐会儿又困了,回去睡个回笼觉……
也正因姜荼素日过得太舒坦,导致前世灾荒来临,她才不如两位嫂嫂能干。
“大哥,昨晚肚里这孩子闹腾,我睡不着了,索性起来。”
面对宋老大的询问,姜荼笑笑,拿肚里的孩子当了挡箭牌。
她昨夜进入功德殿后,并未找到联系大金的方法,却惊喜地发现本子上记录的功德点,增加到了一千二百!
姜荼猜测了许久,才猜到或许是自己跟爹娘交代了灾情,又拿出了物资,未来极有可能改变爹娘饿死的命运,因而获取了奖励。
当然,也有可能是战场上拼搏的宋潜逸,又做了什么有利天下的事。
可无论如何,只要自己利用好前世的记忆,兴许就能不断获取功德点,所以姜荼决定行动起来。
“娘,我出去趟。”
姜荼站在灶屋口对老太太说。
宋老太太正指挥着周氏揉面,脸上喜气洋洋的,听到声音才意识到神仙儿媳起床了。
她赶忙走过去:“小兔儿,一大早的你去哪儿?”
“娘,一时半会儿说不清楚,我也不大确定这趟出去会不会有收获,回来再告诉娘吧?”
一大早就要出门,主要是因为姜荼想起前世的一件事。
前世她也发了烧,虽然后来温度降下去,但持续昏迷了三日,到了第四日才醒来。
后来她听大嫂说起,在自己烧的第三日,宋家庄村口那条河里发现了一具死尸,死的人是个年轻姑娘。
村里去报了官,当天官府就来人把尸体拉走,还将村子里的人都盘问了一遍。
大家才知道,那姑娘是县城一位富商的女儿,失踪了七日,却不知为何死在了宋家庄。
因着这事儿,宋家庄之后还遭到了接二连三的刁难和盘问。
只因那富商认为女儿定是被宋家庄村民害死,只苦于没有证据,他又不能让县令将所有村民都收押,便只能私下找人为难宋家庄的人。
后面闹灾荒,若非这位富商放话,不准卖粮食给宋家庄的人,宋家庄也不会那么快就出现饿死的人。
姜荼之所以能记起此事,是她昨晚将接下来一年多的事情,全都仔仔细细地回想了一遍。
由于家中厄难和逃荒路上的经历太过凄惨,这件事姜荼又是道听途说,便花了好长时间才回想起来。
因而姜荼只希望自己现在过去还来得及。
宋老太太不放心让她一个人去,两手在身上擦了擦,“成,娘陪你一块儿。”
姜荼之所以没叫上家里的人,就是考虑到,万一自己去得迟了,那姑娘已经殒命,发现尸体的人便会成为焦点。
若迟迟找不出真凶,富商也许会怀疑此人是贼喊捉贼,将仇恨发泄在此人身上,往死里报复。
而前世发现尸体的,是几个小孩子,最大的不过八岁,富商没办法迁怒孩子,便针对了整个宋家庄。
姜荼自己是个孕妇,长得又瘦弱,战斗力连孩子还不如,富商也没道理把罪名安在她头上。
可老太太跟去,只会让姜荼行动受阻,她心里想的是,那姑娘若死了就装作什么也不知,悄悄回来的。
多了个老太太,她便不能顺利脱身了。
“娘,这件事只能我一个人去,娘且信我,会没事的。”
见姜荼这么说,老太太只得停住脚步,犹豫道:“那,你可千万当心点,你还大着肚子……”
“娘,我知道。”姜荼安抚道。
然后她就出了家门。
她敢去冒险,也是因为有功德殿做后盾,万一有危险,她就躲进功德殿。
为了功德点,为了家人的未来,这险值得冒!
天蒙蒙亮,因地里干旱,最近这个时间很少有人出门,毕竟没什么事做。
通往村口那条路更是无人光顾,这个时节谁还有闲心去镇上呢?
姜荼用最快的速度赶去村口。
还未走近,姜荼蓦地看到了什么,瞳孔一缩!
下一瞬,姜荼就从乡间小道上消失了。
与此同时,一道视线扫了过来。
“咦?莫非我眼花了?”
壮汉声音低沉。
旁边的男人催促他:“看什么呢!赶紧扔进去,天快亮了,当心被人看见!”
“我刚才好像看到了个人……”壮汉不太确定地说。
同伴立时警惕地回头,扫了一圈并没看见半个人影,皱眉道:“你眼花了吧!行了别啰嗦了,上头还等着咱们回去复命!”
壮汉嘴上应着,和同伴抬起昏迷的少女,用力一荡扔进了桥下的河流。
“啧!这鬼天气,想找个水深点的河段都不容易,白白浪费咱们那么多天的功夫!”
“那还不是上头不让丢得近,说什么容易暴露……”
抱怨的两人坐上了马车,迅速离开了凶案现场。
为了清除马车的痕迹,男人还专门拿了把特制的大扫帚,边走边扫掉地上的车轨。
旱了三个月的地面,被扫帚这么一扫,车痕就淡的几乎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