铜关都督府,自从杨茂被贬,偌大的都督府就被王炙征用了,作为办公场所,装扮的太过奢华,却是王炙不喜的,遂又选了其他的房间收拾出来办公。
谢娴一进院子,就发现气氛不对。
朱漆大门外站着两列卫兵,皆是训练有素,刀剑甲胄齐全,见她来了也目不斜视。
谢娴心中暗道,真不愧是世家子,这么快就把都督府亲卫收买了,手段了得。
绕过几处回廊,乔术把谢娴引进正堂,合上门就出去了。
王炙站在宽大的桌案后面,面无表情的看了谢娴一眼,眼中带着审视之色,看的谢娴莫名奇妙。
“谢娴你可知罪?”王炙的声音正气凛然。
谢娴脸上的表情趋于平淡,若有所思的眯起眼睛,看来消息还挺灵通。
上前一步丝毫不惧,看着王炙道:“不知!”
“收买武器私通异族,你这是通敌叛国之罪!”王炙气愤不已,他万万没想到,当初答应的好好的,只是去城外找个地方养马。
他知道谢娴胆子大,却没想到她胆子竟然这么大,刚收到这个消息的时候,连他都吓了一跳。
“敢把黑石卫的军械,倒卖给金人,你还不知错?”
他似有些痛心疾首,对谢娴失望至极,心中想着是不是他们逼的太紧了,缺钱也不能这么干吧。
“那王御史说说,我都卖给谁了?”面对他的质问,谢娴毫不心虚,两手撑在书案上,逼近王炙。
王炙见她如此态度,沉着脸道:“金人,拓跋部。”
谢娴嘴角微勾:“不止哦,还有龟兹,和北凉,只要他们想掺和,我都不会吝啬。”打仗嘛当然势均力敌才好看。
王炙听到这话猛然睁大眼睛,脑中闪过城外几部的局势,突然意识到,谢娴这么做的目的。
本来应该一个照面就结束的金人,和拓跋部的战役,竟然拖了快一个月还没有打完,又想到今天早上收到的朝中邸报,拓跋宏退兵,这些与西北草原这场战争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暗自惊叹于谢娴的手段,但面上却丝毫不露,脸上的怒意却也消了几分。
“这不是嫌他们打的不过瘾嘛,我加点料,王郎君何必发这么大火呢!”谢娴转过桌案,拍拍王炙的肩膀,把他按坐在椅子上,嘻嘻笑道。
这厮比他高出一个头,和他吵架还要仰着头,脖子难受。见王炙没吱声,谢娴继续道:“两犬相争,强弱太过明显,就打不了太久,如此攻守易位,才有些趣味儿不是?”
“再说了,我卖的是黑石卫淘换下来的装备,是我谢家的物什,王郎君急什么?”谢娴的轻笑声在耳边回荡,让王炙面皮紧了紧。
谢娴长腿一伸,直接坐在这不高的书案上,歪着脑袋继续道:“着急忙慌的叫我来,还以为北边有好消息了呢,却不曾料到王郎君是这么想我的。”谢娴水润眼眸幽怨的看向王炙,瞧的后者头皮发麻。
谢娴不信王炙看不出来,她卖武器都卖了好几天了,也没避着他们,好些牧民上门求购,以王炙的能力,定然早就知道。
但压到现在才发作,不知道又要起什么幺蛾子。索性她先发制人,堵了他的嘴,可别在坑她了。
红衣女郎用手托着下巴,双腿交叠坐在书案上,浑身散发着慵懒的气息。
鼻尖环绕着浅淡的香气,王炙僵硬了一瞬。
从未有人在他面前如此放肆,但不知为何,每次面对谢娴,争锋相对也好,怒斥反驳也罢,王炙却也气不起来。
作为王氏下任家主,什么样的女子没见过,感觉到自己的心中所想,王炙索性毫不避让的回望过去。
听得谢娴如此说,如同怕人抢走糖果的小女孩,王炙脸上轻蔑之色闪过:“我只是确定一下,看来女君已然如愿以偿。”黑石卫有钱了,那押送财货的队伍,太过惹眼,他想装作看不见都不行。
如愿的见到女郎被气的瞪圆了眼睛,如同炸毛的猫,他只觉好笑,从桌案上拿出一个折本:“你要的调令。”
“唔,我看看,哎呦不错呦,真的批了。”谢娴仔细的瞧了瞧,果然上面一大段都是对杨茂的惩罚,说他办事不利,使得边疆军心涣散,撤其都督一职,由王炙代管,云云。
直到最后才在角落里,瞧见一句话,卫营轮换,铜关外异族争斗,看情况而定。
饶是谢娴心里有所准备,也是无语,说到底,这批复从头到尾就说了一句话,全都听王炙的呗1
这厮叫我来,完全就是想凡尔赛是吧!
谢娴翻了个白眼,转头翻身就走,她才不想看这闷骚的家伙的得意样子。
却不曾想,刚跳下桌,手腕就被人捉住。
一回头,王炙把那折本抽走,神色不变道:“公文给我。”
“哼!稀罕。”
谢娴本来也没想拿,这小气鬼,真是应了那句,越有钱的人越抠。既然调令以下,自己也不用偷偷摸摸,这下就可以大刀阔斧的干事了。
红衣女郎身影渐渐远去。
王炙,手拿着刚才的折本,放在桌上,这是刚才谢娴坐过的地方,梨花木的桌面入手微温,他缓缓的曲起指尖,拢回袖子里。
王氏一族家大业大,却始终有个短板,作为下任族长,多花些心思补齐,想来族老们不会怪罪吧!
谢娴前脚刚出院门,嵇仓后脚就晃了进来。
他一脸愁容地看向王炙,“王兄,这娴娘子,胆子也太大了!你可得好好管管。”刚才王炙和谢娴的话他在偏厅全都听见了,虽然心中惊叹于谢娴利用武器之利,搅的城外一片混乱。
守在门边的乔术闻言翻了个白眼,这谢家女君谁能管得了,自己没折,就让他家少君出马,问题刚才他可是瞧的清楚,刚才两人争论,谢娴大有一言不合就动手的架势,如此彪的女郎,还是放过他家少君吧。
王炙把玩着手中的折本,语气淡淡,“仓公怕了?”
“怕?我嵇仓会怕?”嵇仓梗着脖子反驳,但眼神却有些闪烁。他如今对谢娴很是矛盾,能说出那句话,就说明女娃娃心有大义,但是这做事手段嘛,也太不讲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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