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娴给他们安排的宿舍楼是二层的砖房,建材选择背后蕴含着深刻的考量——青砖虽美,其烧制工艺之繁复与能耗之高,实非当前条件所能承担的。
相较之下,利用煤矸石、矿渣与黏土混合,经过精细的粉碎与搅拌,再经炉火煅烧而成的红砖,不仅制作流程更为简便,且成本低廉,产量可观,因此迅速赢得了乡亲们的青睐与好评。
因为需求量大,修路队人员不减反增,甚至盖起了自己的砖厂,以满足日益增长的需求。
路上行人皆忙碌,许安生低头看着脚下夯实平整的煤渣路,轻脆的铜铃声伴随着马蹄,提提踏踏的走远,恍惚间才想起,昨日曲先生好似说过,他们上班还有定时定点的公共马车。
分到的宿舍里,只住了他和母亲两人,出门就是公共茅房,浴室也建的很大,且一天分时段供应热水,除了吃饭的地方有些远,其他实在方便。
母亲昨天寻了份食堂打扫的活计,听说也是有月钱拿的。
最让他惊叹不已的是,每月初一十五还有专门的大夫来矿场义诊。
平日里若有什么不舒服的,可以等大夫义诊,或者凭借腰牌去县里的王家药铺问诊开药,其药费谢家还能报销一部分。
这种福利待遇,他以前闻所未闻。
刚开始在南地,谢娴给他们发月钱时就有加班费,这已经让他们受宠若惊,如今见识到了谢氏旗下的几家工坊,才知道什么叫礼遇。
“许兄,你在这里愣什么呢?快些去领课表,明天我们就要去幼学听课了!”孟复手中拿着鸡腿,边啃边说。
孟复自己吃饱全家不饿,对于如今的活计相当满意,昨日青黛要求他们必须过了幼学考试,才能算正式入职,由不得他们不上心。
许安生连忙跟上脚步,他也想去看看传说中的谢家幼学是何等模样,两人到了谢氏族地,在外间排队的时候,就见到了戒律堂外午时的鞭刑。
两人瞧的一脑门的汗,这谢氏虽然福利高,但是规矩也真的严,尤其对本族之人,墙上贴的谢氏规训,条条后面都是鞭十,鞭五。
这规训虽然只是针对谢家族人,但看的次数多了,不自觉的也会遵循。
正午时分,黑衣的戒律堂执事,宣读判决书:“经查明,苏家二郎,破坏幼学秩序,对同窗出言不逊,涉嫌造谣诽谤,其行为恶劣,鞭二十以儆效尤。
说的是一少年在幼学言语羞辱同窗女娘,那女娘果断上告,经查明后判其鞭刑。
想为他张目的几个同窗,面上有些着急:“还真打啊,二十下,一次都打不完。”他们起初觉的也不是什么大事,也就没有阻拦,没想到事情却这般严重。
苏二郎被打嗷嗷叫,但脸上丝毫没有悔改之色,只有被羞辱的愤怒,其父母心疼,急的转圈圈,但是也不敢上前哭闹。
围观的众人中也有此事苦主,一群小女娘见到苏二郎被打,拍手称快。
“哼!你以为幼学为何男女不分班,若想仗着身份在学校里面骚扰女同学,这就是下场。”有女郎颇为解气的道。
如今谢家二房女君起势,族中女郎的地位水涨船高,因为谢娴的福利,无论男女都可上幼学,她们说话底气足,对于以前只能默默忍受事,如今可以大声的说不。
“这话就有些过了。”旁边有人觉的,苏二既然已经挨了打,女郎们就有些盛气凌人了。
“做错事的是他,我为何说不得。”说话的女娘被人指责,脸色有些发红,但还是强撑着回话。
“女儿家家,如此伶牙俐齿,小心以后嫁不出去。”
“呵!嫁不出去,就招胥好了,反正钱我们可以自己赚,且女君立下戒律堂,可不是让我等忍气吞声的。”
人群后面不知何时钻出来一个小女娘,八九岁的样子,圆圆的娃娃脸,但是说出来的话却让女郎们精神一震。
“梨娘子来了!”女娘们似是找到了主心骨,底气十足。
小梨儿幼学一姐的位置无可撼动,虽然年岁小,但是气势丝毫不输。
“苏二郎可是打完了?”她随口问道。
苏二郎的同窗好友,觉的受到挑衅,顿时憋不住火道:“你们欺人太甚,本就是同学之间口角,怎的还要闹上戒律堂?”
小梨儿嘴角勾起嘴角,露出众人熟悉的微笑:“口角,怎的癞蛤蟆想吃天鹅肉,被拒绝了就想坏人名声,你说这叫口角。”
许安生和孟复对视一眼,这女娃娃那似笑非笑的表情他们太熟了,每次开会,谢娴讥讽人的时候就会嘴笑眼不笑。
他们两人没料到,能在谢家族内碰见这种事,一个小女娃,把对面一众半大的小子驳的面红耳赤,不敢吱声。
果然这很谢娴。
“知道你这二十鞭怎么来的吗?辱人者人恒辱之。”
本来看着同窗为自己出头,苏二还想挣扎一番,但是小梨儿一针见血的话,让他顿时心虚不已。
“苏二此事当真?”同窗好友忍不住问出了大家的心里话,再看苏二此时闪躲的眼神,他们哪里不知道,自己等人先前是在助纣为虐。
其实仔细想想这苏二那些行为确实算得上造谣了,不过这种手段以前他们只听自家母亲说过,女子坏了名声就只能嫁给罪魁祸首,这种事情以前并不是没有。
“你若喜欢人,就去提亲,为何会如此.......”下作。少年男女自然有懵懂和对爱情的憧憬,但是幼学里禁止谈情说爱。
要知道能考进幼学女郎,都是能识文断字,且还能外出做工养家的,比起各家小姐都差不了多少。
光那些毕业的学姐们,聘礼都得翻个好几倍。如今还想耍手段,真是好胆量。
转身正准备走的小梨儿,瞥了苏家夫妇一眼,幽幽道:“东家的用人标准大家都知道,品德有瑕,”永不录用。
这话成功的让那对默不作声的父母破了防,他们脸色发白,心中懊悔不已,不就图能省几个钱吗?怎的忘了这事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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