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入冬的第一场雪落下,报送圣旨的天使已然离去,谢家上下皆为此事欢欣不已。
祠堂中,烟雾缭绕,梨木的供案上放着圣旨,那圣旨选用的是上等的锦缎,其上绣有金丝龙凤,在肃穆的祠堂里,成为了唯一的亮色,众人眼神热诚。
谢娴刚才在前院接了圣旨,虽然听不太懂,但大致意思她还是明白,自己收治流民有功,封了个子爵,这个不重要。
于众人的欣喜神色不同,谢娴脸上是老板终于把老员工调回来了狂喜之色,自己身上的重担终于有人分担了。
谢云站在院子里,眯着眼望着飞奔而来的谢娴,脸上保持着矜持的微笑。
今日的风吹的人眼睛生疼,旁边的锁老,抹了把眼睛。自家主君,终是熬出头了。
谢娴如同一阵旋风冲进祠堂,一把抱起谢云,原地转了两圈,“太好了阿翁!”终于有人帮我干活了。
问讯赶来的长老们,看着谢娴如此狂放,惊了一下,而后看着谢云发白的脸色,不知是谁,噗嗤笑出了声。
“哎呦呦,女君呀,快把翁君放下。”锁老在旁边慌忙喊道。
“翁君又不是稚童,闪到腰了怎么办。”他在旁边嚷嚷半天,但丝毫没有上来帮忙的意思。
谢云扶额,脸上浮现囧然之色,自己这个孙女怎的如此大的力气。再转两圈,自己这把老骨头都要散架了。
他轻轻拍了谢娴的肩膀,示意谢娴放下他。虽然孙女对自己表达亲近,但这么多人看着呢!
他抬脚迈过祠堂大门,深吸了口气,对着众族老拱手。
众人躬身回礼,一个中年执事开口道“云叔,你这孙女比起孙子也不妨多让。”刚才谢娴的样子,像极了年轻时候的谢云。
谢云与有荣焉道:“那是自然,也不看看是谁的种!”族中一大半的老人都来了,虽然平日里偶尔也能见到,但这次谢云脱困也是族中一大幸事。
谢云这张SSR能正大光明的坐镇黑石卫,对谢氏来说,也是一个整体实力的提升。
他虽然现在是庶民身份,但也曾是可佩紫绶的一方军侯,光人脉这块就不容小觑。
谢娴立功朝中赐下爵位,未尝不是对黑石卫的安抚。子爵等价正五品,对常人来说天大的恩赐,但对于从公侯之位跌落的谢云来讲,只能是聊胜于无。
第二日议事堂中,谢云应邀参加,赫然就在白长老旁边加了一个团蒲。议事堂中两大巨头坐在族长身后,赫然呈现三足鼎立之势。
谢仲一副强颜欢笑的表情,主持议事,谢娴看的闷笑不已。
“阿翁,宗中之事,我便不管了,那戒律堂有您坐镇,想来他们也不敢造次。”谢娴一本正经的分配工作。
“还有幼学之事,有青黛管着,其他你也不用操心。”若是可能,谢娴真的想将身上的担子通通卸下,但黑石卫这是谢家二房的立身之本,还得抓在手里。
皇帝这钱拿的有些烫手。
过几日就是新兵招募了,她对泗己和永吉交上来的方案做了优化,自己得提前去做些准备工作。
但想到一大早接到的帖子,谢娴叹口气,这不要债的也上门了。
谢云见她忙的脚不沾地,闻言点点头,表示知道了,刚才锁老头,无意中提起,在门房似是见到崔氏仆役。
阿娴和崔家大郎有些往来,谢云口中的话便咽了回去,罢了,阿娴有自己的想法,他管不了这么多,能帮阿娴照看好族中就行。
天上飘着细细的雪花,谢娴穿着皮靴踩在柔软的雪地上,只有薄薄的一层。
淮河地区冬季难得下雪的,自己对于气候的推论已经进入最后阶段,她心中也有了大致的猜测。
谢娴慢悠悠的走着,待到梅园,远远便见到在亭中烹茶的崔镜。
亭子四面有上好的素纱挡住,冷风进不来,其中放置了两个炭盆。
坐在雪白绒毯上的玉面公子,朱唇微点,眉眼清淡。专注的拨弄茶盏。真是好一幅雪中美人图。
谢娴放缓脚步,这几天激荡的心情,都平静下来。
真是男色惑人!
收起竹伞,谢娴拾阶而上,崔镜转头,一双桃花眼含笑:“阿娴,你来了!”
谢娴颇为不自在的应了一声,心中暗道今天必须要出血了。
本来阿翁之事,谢娴只是抱着有枣没枣,先打两杆子看看的想法行事,没想到竟然做成了。
还不知崔家在其中作用,若所欠人情颇多,谢娴有点心虚,感觉刚借出来的船,要离他而去了。
她先发制人:“这次阿翁之事,多谢崔郎君。”谢娴躬身行礼。
崔镜面上微愣,轻笑出声。
他扶起谢娴拉她到桌边坐下,倒了杯茶,笑眯眯道:“这次我崔家倒是没出多少力气,都是阿娴自己的功劳!”
见谢娴脸上的诧异之色,又继续道:“阿娴给的菽豆秘术,本来陛下收了,但被朝中诸公逼着推行天下!”崔司徒回家说起当时陛下脸上的表情也是有趣。
说到这里他脸上的笑都收不住,谢娴见他高兴,莞尔一笑:“竟然如此?”
“朝中局势不稳,北边战事频发,陛下怕西边也不安稳,只能先稳住众卫卒。”说到这里,崔镜露出不悦之色。
再他看来,启帝平日里对武将打压,临到要用了,才想起来嘉奖一番,真是短视至极。
谢娴压下眉眼,“不论过程如何,我终是得了好处。”她要求不高,乌奴带回的银票和矿山地契,让她大开眼界。
一想到自己作为谢安的伪前女友,被豪门婆婆甩了两座矿山的分手费,谢娴只觉的,她可以!
果然谢安的脸很值钱。
直到现在,谢娴才对世家豪门的奢遮,有了新的认识,所以她以前为了养几千人,殚精竭虑忙的是什么勾八玩意。
见到谢娴对此没有什么气愤之色。
“阿娴,你也太好哄了!”崔镜皱紧眉头,听说那靖安郡主竟然用钱羞辱谢娴,他莫名有些不舒服。
但那是谢安的母亲,贵公子的修养,让他不能妄议长辈。且这是谢氏族内之事,他更是无权干涉。
谢娴不在意,只要钱到位,我能更好哄。
“快到年关了,你最近不忙吗?”谢娴问道,刚才两人聊了半天都是无关紧要之事。
崔镜看着谢娴,一双桃花眼水波潺潺,“听闻阿娴获封爵位,特来恭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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