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捕梦网和放在卧室里的小玩意给了程落繁,她较真地拧着眉,“还有一条领带,和钢笔。”
她没想到那支钢笔居然是夜柠儿送给他的。
一时间不知道该说她什么好,不过她还是怪罪在程凯默身上,大木头,有眼无珠。
这么好的柠儿宝贝你不珍惜,以后就等着后悔吧!
程凯默转身在衣柜里找,把领带给她,程落繁语气很差:“笔呢?还有一只小猫。”
“……在公司。”
真是一件不落呢。
程凯默不知该夸夜柠儿记性好还是什么。
不过他以前也收到过前女友的礼物,分手之后倒是没要回去,但都被他处理了。
他这么久没丢掉这些,可能是真把夜柠儿当成妹妹?
程落繁撇嘴,“你下班记得拿回来,不然我不好交差。”
半小时后,程凯默坐在办公室,拉开了抽屉,把那支精美的钢笔拿出来看了一眼。
不知为何,或许是想留着做个纪念,他重新把钢笔放好,顺便把桌上的小猫也放进了抽屉里。
锁死。
……
“情况很不好,可能要换血。”
第二天,白晓告诉他们可能要换血,夜槿紧紧抿着唇,眸中暗流涌动,神色复杂。
“虽然换血风险很大,但是手术成功她就有机会再活两年。”
即便换血成功,也只有两年时间。
夜槿面色凝重,没有第一时间到夜柠儿身边,而是很慎重的问,“成功的几率多大?”
这边,秦喻大脑突然一片空白。
他曾经亲眼看见过一个临床病人,就是因为什么要全身换血,最后手术失败,直接死在了手术台上,而且地上全部都是血,血淋淋的一幕,他至今做恶梦都是这样的恐怖片为背景。
那手术上稍微有点差池,病人必死无疑。
换血是个难搞的大手术。
白晓没有明确说,她给他保证,“有我在,不会失败的。”
一瞬间,万念俱灰,夜槿浑身被戾气所包围。
“换吧。”
“需要我做什么?”
“虽然我的血库充足,但是你和伯父给柠儿献血,肯定会让手术更加顺利的。”
冷穆廷和莫湘在夜柠儿出事的那个晚上就着急地赶来了,莫湘每天以泪洗面,好几次看到夜柠儿都哭晕厥过去。
夜槿告诉夜柠儿要换血,她很害怕,整个人往床头缩去,想起那些又大又粗的针管,拼命摇晃脑袋,小脸上布满恐惧,“哥,我怕疼,不换行不行?”
“听话,换了你就好了。”
“你骗人。”夜柠儿眼里溢出泪水,她听这种话听了二十几年,可每一次,她都是白受罪。
“就算我换了也只能多活两年,哥,不换行不行?”
“哥,我不想换!呜呜……”
夜槿好不容易把夜柠儿哄好,夜柠儿终于睡下了,他握着她冰凉的小手,眼眶不自觉红了。
对不起柠儿,哥哥没用。
白晓进来的时候恰好看到他闭上眼,立即就恢复了他孤傲的一面。
再高傲的人,也有自己的软肋。
夜柠儿很不幸,但她很幸运,有个这么爱她的兄长。
“过来抽血吧。”
“好。”
冷穆廷已经抽完被莫湘接走去休息了,夜槿刚坐下,白晓便夺过了秦喻手里的棉签,“我来。”
针管插进夜槿的血管,夜槿说了句和冷穆廷一模一样的话,“抽一千二。”
白晓:“……”
行吧,你年轻气盛你厉害。
第二次更换血袋后,白晓盯着夜槿的脸,他已经抽了八百毫升,可这会儿依旧气定神闲,除了嘴唇有点发白。
她忍不住勾起红唇,语气悠悠地,就像幼儿园的老师表扬班上坐得端正的小同学。
“这位夜槿小朋友好乖啊,得奖励一下。”
她弯腰在他唇上啄了一下,狐狸眼睛很妖媚。
男人那种阴沉的心情瞬间一扫而空,装模作样地用另一只手抚着头,闭着眼一副要昏倒的样子,“白医生,我有点晕。”
一旁的秦喻:“……”我也是你们play中的一环吗?
白晓乐笑了,拔完针,她用棉签给他摁压了一会儿,“去休息吧,我准备一下明天的手术。”
“嗯。”白晓目送他离开后,在他原来的位置上坐了下去,脱了外套伸出了左手手臂,秦喻把针孔插进去那一刻,门突然被打开。
“白医生自己也献血呢?”
男人大摇大摆地走进来,白晓微眯着眼,旋即微微一笑,“你怎么知道?”
“我当然知道,我的乖乖那么善良。”他走到她身后,弯腰在她耳边吹气,声音压得极低极低,“乖乖,我爱你。”
所有人都说她很冷漠,可以眼睁睁看着一条鲜活的生命流逝而无动于衷,但没有人比他更知道她的柔情。
被二次中伤的秦喻:“……”谈恋爱出去谈好吧。
“得了,你真的应该要休息。”
白晓最后把他赶走。
夜柠儿很幸运,跟哥哥爸爸一个血型,她总是相信血缘的力量,这很玄妙。
夜柠儿手术前一个小时,冷家人都在门口守着,程落繁也在,但他们没想到的是,程凯默的出现。
“哥?”
程落繁怯怯地跟着他走了几步,真的很怕夜槿拿着扫帚把他赶出去。
可是就是夜槿把他叫过来的。
夜槿亲自打开了房间门,仿佛警察打开了监狱门让家人试探,语气也极其冰冷。
“进去陪她说说话吧。”
冷穆廷和程落繁一个表情,吃了屎。
一个是因为不知道他这么做对夜柠儿到底有什么好处。
一个是因为觉得从她哥嘴里肯定吐不出什么好话,万一给人气得又吐血了可咋整?
程落繁在程凯默进去之前还是殷切地恳求他,“哥,我求求你,少说些伤人的话。否则我诅咒你这辈子交的女朋友出门被车撞,生孩子没屁眼,下辈子投胎做猪!”
“……”程凯默无奈嗯了一声,他说的话什么时候伤人了?
秦喻微带醋意地扫了眼瞬间被关上的门,“果真是大男主光环啊。”
他伺候了这么久都没这待遇。
见夜槿有些发愣,白晓也把他拉到了走廊拐角处,“怎么想着把他叫来了?”
“我能不知道她在想什么吗,天天盯着那条朋友圈发呆,把程凯默叫过来见她一面好过她日后还念念不忘。”
夜槿说得对,人在极其接近死亡的时候总会怀念起美好的事情。
她有那么美好的生活,有那么爱她的亲人朋友,为什么要为一个不喜欢她的人而伤心?
尽管夜槿表现得很洒脱,白晓还是注意到他手心的细汗。
“别担心。”她踮脚去亲了亲他的嘴唇,夜槿抬手把她用力揉进怀里,这段时间如果没有她,他真的不知道该怎么过。
……
就半个月不见,她瘦到简直脱了相。
程凯默先看到的不是床上的人,而是旁边架着的仪器,大管小管地,看起来很吓人。
女人听到动静只是微微把头一转,没想到来人是他,眼睛渐渐湿润,两条柳叶眉也跟着皱了起来,“你怎么来了。”
她说话很轻声细语,像是根本没有力气,带着颤音,像极了受伤的小动物。
很像被拔了刺的小刺猬。
她的脸色不如从前,不是单纯地苍白,甚至有点青紫,像那种刚死的尸体,浑身又透着一股凉意。
这样的场景,许多年前他也见过。
只是好像情绪很淡,淡到他觉得自己就是个冷血动物。
“你哥喊我来的。”
她就知道。
夜柠儿哭的时候眼睛红红地,鼻头也红红地,她的手从被子里艰难地抬起来,程凯默轻轻握住她的手。
她的手很好看的,只是现在布满了针管,针口没有完全消下去,红肿着。
“抱歉,我哥是因为担心我。”
如果不是因为她哥,他应该不会想来看她的吧。
程凯默喉咙一紧,刚想说什么,她已经笑开了,“程哥,这是我最后一次这样叫你了。”
一开始,她只是想这样拉近他们的关系,后来才知道,光是称呼,根本不行。
“你想要的温柔贤惠,我学不了。”
“我,我也没有跟你并肩的能力。”
“但我真的不想当你的妹妹。”
她的哥哥,很好,很好,她不缺哥哥的。
“我也不想看你和别人牵手。”
“我脾气也不好……你也不用惯着我的。”
“我也不能健健康康地活着。”她平静地说,“我,还有两年的时间。”
“但是,”女孩吸了吸鼻子,她早已泣不成声,“但是我很坚强的,我哥哥嫂嫂,拼了命救我。”
“我看见你,我会伤心。伤心到心都要被撕裂了一样。”
程凯默漆黑的眸子终于有了情绪,也黯淡了几分。
“我哥就会伤心……我不能让他难过。”
“所以,”她喉间哽咽,几度伤心到说不出话。
“以后我们不要再见面了,我们见到彼此,都绕着走,好吗?”
“……好。”程凯默不知道自己怎么了,他明明不想答应的,他心里觉得她是一个可爱的妹妹,明明可以好好相处,为什么要老死不相往来?
从房间里出来,程凯默和冷穆廷莫湘打了个照明就走了,没有留恋半分。
秦喻看着,默默点头,果然是冰块,谁都捂不热。
虽然程凯默走得干脆,夜槿也看清了这个人,真的对夜柠儿半点兴趣都没有。
真行。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