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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5章 鸠尤神剑155(1 / 1)

花禅婆一番话说尽,顾乘风才留意到,自己的衣袖正叫沐秋桑紧紧攥住,扭头看她,竟是一张惨白面孔。顾乘风握住沐秋桑的手,对花禅婆道:“这元婴珠的法门如此惨无人道,那岂不是说太虚上人身为元婴珠创法之人,竟也干过弑杀门徒之事?”

“你有所不知,太虚上人初创元婴珠法门,只算出欲炼此珠,需牺牲一位仙根绝顶的道人,却因一时大意疏忽,未能算出此珠只可在白泽观弟子脑中修炼。若不借白泽观弟子修炼元婴珠,一旦神珠大成,练功者便会遭热毒攻脑,假以时日,热毒郁结五官经络,或失明或失聪,或不能言语或嗅觉尽丧,修炼冒进些的,甚或五官尽受摧毁也极有可能。”花禅婆道,“为太虚上人所害的,据说是一个重明观俗修弟子。我对他知之甚少,只知此人仙根在坤卦,天资不可谓不佳。可惜他仙缘仅在中人之下,赤焰老母只肯授业,不肯带他上山。他修炼了三十余年突然不知所踪,若不是太虚上人大限之日说与我师父和灵池上人,恐怕此人失踪之谜当今世上谁也不会知晓了。”

沐秋桑低语:“仙门正道理应扶持正义,太虚上人所为,未免……”

花禅婆笑道:“仙界三派若不定百年之期以决正宗,自然没有这档子事。可是既然分个主次出来,谁又肯自甘人后?重明观三四百年来一直压着白泽观一头,太虚上人创出此等仙法,本意是克制重明观当家的几道阵法。他也深知这元婴珠修炼之法有违正义,法门初创,只与我师父和灵池上人说及此法,后来几经修改,才补上一众罩门,得以完善。那聂于飞也是个不知死活的,竟私底下修炼元婴珠,以致听力渐弱。你们可知那聂于飞法号铁手蝙蝠,擅以玄音炼化百毒铁手。白泽观当家法门南冥燮血神功虽由我师父所创,千百年来,却只有聂于飞练至最高境界。你们想,一个人原本长于玄音之法,忽然听力衰退,自然焦虑不安。自张谦身故,聂于飞一直觊觎二代大弟子之位,可是太虚上人对聂于飞并不放心,没有打算把掌门之位传给他。聂于飞本就对此耿耿于怀,这会子听力又日渐衰退,自感前途渺茫,索性放手一搏,匆忙之下干出了蠢事。”

顾乘风问:“其实这件事我一直都有一个疑问。太虚上人到底是聂于飞的师父,就算他仙根稍逊些,何以竟不敌聂于飞,叫他吸去大半真元?”

花禅婆道:“太虚上人自下山借体修炼元婴珠,回山后,起初两个月并无异样,后来却突然对我师父和灵池上人说他要入潜龙谷闭关半年。我想那时候,他五官已遭热毒侵蚀,积重难返了。三个月后,聂于飞便带领一众叛徒偷袭我师父和灵池上人。那时候我道行不过七十年,季师妹才入门二十余年,都帮不上多少忙,聂于飞那边又有备而来,很快便将我师父和灵池上人困在蛛丝铁弦阵内了。随即,聂于飞带上六个叛徒,闯入潜龙谷中,欲加害太虚上人。我虽受了伤,还是硬着头皮随大师姐一道进了潜龙谷,希望关键时刻,能助太虚上人一臂。季萍和徐易山则留在谷外,与镇守蛛丝铁弦阵的一众叛徒周旋,为我师父和灵池上人争取时间,以助他们尽早破阵逃出。”

顾乘风问:“徐易山又是哪位?”

“徐易山是灵池上人的弟子,法号玄隆子。此人仙根奇绝,不亚于聂于飞,只是其时他道行不足三十年,与册外弟子斗法尚可以一敌多,要跟聂于飞交手,实在嫩了些。”花禅婆叹道,“说起来,太虚上人以身殉道也是天意。他虽仙根稍逊聂于飞,到底多了一百多年的道行,倘若不出意外,同聂于飞单打独斗,应该是势均力敌的。哪知我们深入潜龙谷底,眼见太虚上人为聂于飞元婴珠所控,体内三华源源不断泄入元婴珠内。我和师姐上前帮他,他却放出雷钉攻袭我们。师姐马上意识到,太虚上人已双目失明,朝他喊道:师伯,我和凌霄是来帮你的。然而此言既出,太虚上人却毫无反应,仍自顾自地施法对付聂于飞,仿似无头苍蝇一般,处处打空。”

顾乘风喃喃地问:“莫非太虚上人双目双耳都废了?”

花禅婆答道:“何止双目双耳?太虚上人初炼元婴珠,眼耳鼻喉皆现异样,他误以为是他阳气不足,闭关那段时日,头两个月他竟日日拿七星荻萝和苦黄藤修炼元婴珠。元婴珠本无热阳之毒,可是太虚上人以重明观俗修弟子炼化元婴珠,已遭至阳至烈之毒侵害而不自知。当下他又盲目使用七星荻萝、苦黄藤这些至阳至烈的宝物修炼,自然是火上浇油了。结果短短两个月光景,太虚上人五官经络已无一处完好。直到此时,他才发现他五官出现异样不是因为阳气不足,而是打从一开始,修炼之法就出了纰漏。可惜为时已晚,太虚上人眼耳鼻喉皆为热毒所害,无可逆转了。若非如此,聂于飞也不至于那样轻而易举将他拿捏住。”

顾乘风道:“那么依前辈所言,当日聂于飞占尽上风,又怎么会被太虚上人冰封于玉竹峰呢?”

“你太小看太虚上人了。”花禅婆道,“我师姐意识到太虚上人眼瞎耳聋,即刻行传声入脑之法,告诉太虚上人聂于飞业已造反,现下情势危急,大家别无退路了;太虚上人也行传声之法,将他的情形告知我师姐。我想到拿雪团融作冰片投向太虚上人,以这法子帮他辨别聂于飞所在方位,便叫师姐将这法子传声于太虚上人。如此,我帮太虚上人盯着聂于飞,我师姐则以一敌六,应付聂于飞那六个跟班。太虚上人不愧为一代开山鼻祖,在眼耳鼻喉俱废之际,仅凭我冰片提醒便躲过聂于飞好几拨攻势;虽未完全掌控局势,好歹有了三分胜算。”

沐秋桑叹服道:“看来前辈真真是机智过人,这样紧要的关头竟能想出以冰片击打太虚上人,助他定位敌人的方法。”

花禅婆道:“当日若我修为顶用些,倒不必使这法子了。太虚上人得我冰片提点,接连施法出招,竟也小伤了聂于飞的手臂。聂于飞看出我在帮助太虚上人,即刻朝我打来数掌,又驱驭他手中的鸠尤神剑,化作一只火鸟,朝我喷吐火球。我只好飞身闪避,全无还手之力。也就在这时,我师姐见我有险,拈来一把雪团,融作四块冰片,分四次朝太虚上人打去。可惜她每次都慢了聂于飞一步,太虚上人四次还击四次落空。不过聂于飞因疲于防御,收回了鸠尤神剑,便叫我腾出精力来,以细察局势。我看准时机,朝太虚上人右肩打去冰片。太虚上人翻身一扑,化作玄影飞出一丈有余,竟将聂于飞紧紧抱住了。太虚上人即刻将十指化作韧丝,紧紧缠住聂于飞,也顾不得聂于飞铁手化毒,侵其后脑,只拼尽全力,在自己身上施了八面冥灵咒。”

顾乘风同沐秋桑相视一看。沐秋桑道:“太虚上人将生死置之度外,与聂于飞同归于尽。晚辈入门时单是知晓此事,便钦佩不已,现下听前辈详述,更是敬重了。”

“我想太虚上人也是别无他法,不与聂于飞同归于尽,他也难逃一死,还不如舍身成仁,保全白泽观百年基业正统。”花禅婆哑着嗓门说,“太虚上人当时身中剧毒,只好借着内丹先行元神出窍之法,用自己的肉身下咒,先封住聂于飞的元神,随即将自己那颗元婴珠打碎,借其法力化作九寒玄冰,把他自己的肉身和聂于飞永封其中,沉入潜龙谷底的寒潭。眼见聂于飞沉入寒潭,他那六个跟班知道大势已去,皆跪地求饶,却叫太虚上人的元神所灭,实在是自作自受,死有余辜。”

顾乘风道:“既然太虚上人元神尚全,何不借叛徒肉身,行夺舍之法?”

花禅婆冷笑道:“太虚上人当真夺舍保命,你们倒想想看,此后他又如何自处?那些追随聂于飞的叛徒都是仙根平平之辈,太虚上人若借他们的肉身夺舍,必须自废大半修为道行,否则那些叛徒哪个承受得住太虚上人的内丹?可是太虚上人当真废去大半修为道行,试问他又如何执掌白泽观?更不必说,单单贪生怕死这顶帽子,太虚上人便宁可一死也不愿去戴的。”

沐秋桑问:“婆婆,方才晚辈心里一直有个疑惑,不知婆婆可否解释?”

“你直说便是。”

“婆婆方才说,太虚上人悟出元婴珠以后,只将其修炼法门说与婆婆的师父和灵池上人,以弥补破绽。聂于飞又从何得知元婴珠的法门,竟可私下修炼呢?”

花禅婆道:“说起来,太虚上人也是个老谋深算之人。不过他万万没算到,灵池上人竟会将元婴珠的法门泄露给聂于飞。”

顾乘风问:“灵池上人?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人不为己天诛地灭。他明知道太虚上人和聂于飞师徒并不齐心,太虚上人时时防着聂于飞,他偏要把太虚上人新悟的法门告诉聂于飞,还能有什么目的?”

沐秋桑又问:“可是太虚上人的大弟子既已身亡,上人为什么要防着自己的二弟子呢?”

“这件事说起来就话长了。当年仙家三派合力禁制兕虎神君,太虚上人大弟子张谦虽也受了伤,到底没有累及仙根,却在半年后稀里糊涂死掉了。这件事,所有人都觉得古怪,可惜张谦死后,太虚上人、我师父还有灵池上人在他尸身上反复查验,却未发现丝毫异样。所以怀疑终究是怀疑,直到太虚上人和聂于飞同归于尽,个中秘密便随聂于飞冰封在玉竹山潜龙谷底了。”

沐秋桑喃喃低语:“看来太虚上人早就疑心,自己的大弟子是聂于飞害死的。”

花禅婆道:“不错。而且正因聂于飞欺师灭祖,太虚上人才真正认识到,世上万物万事都是祸福相依利弊共存的。若不是元婴珠威力非凡,他和聂于飞也不会禁不住诱惑,去修炼此法。可是要振兴白泽观,他又不得不挖空心思去钻研天山玉龙咒,以领悟绝顶法术。总之太虚上人自掘坟墓,悔之晚矣,只好趁自己元神未散,将他创下的冰寒五行大法和元婴珠法门镌在潜龙谷一面石壁上。待我师父和灵池上人挣脱聂于飞的阵法,飞入潜龙谷,太虚上人便遣去闲杂人等,将身后事一一交待清楚了。他究竟说了什么,我并不清楚,师父直到油尽灯枯之日也未说与我们听。我只知道太虚上人死后,灵池上人便继任白泽观掌门了。我师父跟灵池上人原有些过节,在一件事上却达成了一致。那就是白泽观最上乘的法门只可由掌门代代相传,万不可轻易授予其他门徒,以防山中弟子自相残杀。于是我师父和灵池上人将此后各自新悟的法门,也就是玉龙神功和九宫迷魂阵推敲完善以后,一并镌在玉竹峰潜龙谷里。唯有新任掌门才可入谷修炼这四门绝顶法术。我师父虽不是掌门,毕竟是白泽观立派三祖之一,所以在我们玉虚峰,谁做了黄龙阁的主人,谁就能从她老人家那里得到白泽观这至高无上的四大法门。”

顾乘风道:“太虚上人真是苦心孤诣。依付千钧所言,他留在玉竹峰上的元婴珠法门,并无一字一句提到修炼此珠,牺牲之人非白泽观修为而不可,只交待欲炼此珠,一定要牺牲仙根乾、坤二卦之人。如此看来,他是故意为之的。”

“不错。这个秘密,他只告诉了我师父和灵池上人,就是因为他担心后世再有野心勃勃之徒觊觎玉竹峰上的四道法门,便故意留了一手。毕竟要残害同门而不被发现,除了一派掌门,寻常弟子要做到这一点谈何容易?。”言及此,花禅婆忽然哽咽起来,转开话头,说,“可惜我师父为狄樱那个贱人蒙蔽,弥留之际竟把那四道法门悉数授予狄樱,让她做了黄龙阁的主人。可怜我大师姐……”

沐秋桑说:“晚辈虽对婆婆你知之不深,方才听你所言,却感觉婆婆也是个重情重义之人。本来我们私闯栖霞谷,是我们不对,可是我们对婆婆绝无敌意。婆婆与我们同在仙界,何不卖个人情,放我们走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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