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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1章 鸠尤神剑121(1 / 1)

玉梅岭至邪之所正在三人足下,由十余山洞贯连而成。丁贤梓以血符破去镇邪的八卦阵,天枢道长便携李冬寻,随他飞入其中。既是至邪之所,洞内树精虫怪自然少不了。洞壁藤萝盘结,或人面为花,或触手为枝,或尖牙为叶,或脓包为果。毒蝎巨蟒流光熠熠,又有斗大的恶蜂,腹背皆为血盆大嘴,时时喷吐黄烟,好不狰狞。

丁贤梓引路,在这污浊之所飞了一炷香的功夫,终于抵达一潭冰泉。这冰泉发出刺骨寒气,泉水都似冰晶,却因怪鱼翻扑,竟有沸腾之势。再细看怪鱼,无一不是透亮如冰,五脏六腑也似冰雕雪凿,容在薄如蝉翼的冰皮内,别无血色。

丁贤梓浮空而立,对天枢道长说:“这冰潭是当年黑龙巨兽眼珠所化,表面上看奇寒无比,内里却自有一股至烈至灼的煞炁。玉梅岭诸妖皆畏惧此潭,正是因为它内里那股灼烈煞炁难觅踪迹,万一毫无防备叫那烈炁所伤,寻常妖怪只有死路一条。不过正是这冰中烈煞之炁可将冬寻的内丹均匀化入她奇经八脉诸穴之内。唯其如此,我修为入她体内才不至外溢逃散,以至前功尽弃。”

天枢道长四下顾盼,这才发现冰潭周遭并无精怪,直到冰潭外围两丈开外才见些许妖灵疾速游荡。

丁贤梓又道:“我现在便带冬寻入潭,长青,你在冰潭外仔细提防。待我与冬寻出潭,我便将内丹尽化血魄,由印堂逼出。你只管引出这潭中的冰寒煞炁,与我血魄相混,炼至彼此交融合和,便可输入冬寻体内了。切记,冬寻因仙根折半,任督二脉多处大穴皆有淤滞,只有神阙、玉堂、至阳、神庭四穴可受我修为。你一定要慎之又慎,万不可大意。”

丁贤梓三人在玉梅岭逗留了半月。在这半个月里,黄玉笙来到昆仑山,一方面为了解白泽观现状,一方面也为重明观弟子带来了姚晓霜的死讯。

得知姚晓霜身故,柳浊清不禁泪如雨下,呜咽道:“前些时日师叔祖还好好的,怎么人说没就没了。难道真是天意如此?”

黄玉笙道:“也怪我路上耽搁了时候。我抵达太岩城才由叶家公子口中得知薛鸿儒已死,莲香子两个月前便离开西梁,说是去彭泽钟鸣岛中清修了。我又兴冲冲赶往钟鸣岛,这路上耽搁了半日不止。若省下这半日功夫,说不定师叔还有得救。”

左仪道:“师父何必自责?药仙离了薛家避世清修师父如何提前知晓,便是师父神机妙算,省下半日,依我看,药仙也未必救得下师叔祖。所谓天意难违,师父实在无须介怀此事。”

黄玉笙道:“我此番来昆仑,还有一件要事。近日天象已有变转,为师算出下个月初八,天地间煞炁渐衰,罡炁渐涨,至初十丑时该达到至罡之境,再过一日一夜才出罡盛之象。虽然此次星象于我们仙界乃大利,可眼下白泽观发生这等事,原先的计划自然行不通了。”

顾乘风道:“丁掌门似乎伤得不轻,师父,我想这次擒魔之战,白泽观是难当大任了。上官龙和韩中直自不必说,其五代弟子中,宋渠已油尽灯枯而亡,窦虎这叛徒已为丁掌门所灭,李师姐仙根折损大半,此刻也不知是何情形。师父,依我看来,此战只可由我们重明观主导,或布以奇阵智取,或由我手中这把鸠尤神剑入手,另辟蹊径,总之……”

“风儿,你想得太简单了。”黄玉笙抢过话茬,摇头道,“眼下白泽观元气大伤,恐怕天枢道长不会放过这个机会。”

许燕飞问:“师姐是担心玄鹤宫想借机争取主导,以在仙界树威?”

黄玉笙道:“不错。玄鹤宫千百年来不是被白泽观压制,便是屈居我们重明观之后。先前我们与他们交好,是因为丁贤梓跋扈,白泽观又实力强大。现下时局大变,天枢道长动些小心思也是难免的。”

顾乘风道:“师父的意思是,玄鹤宫可能想借《虹贯九霄》在下个月的擒魔之战里主导仙界?”

“风儿,你得了鸠尤神剑,于你个人修为自然大有裨益,可是对我们重明观来说,单靠这鸠尤神剑增长实力,难度实在不小。玄鹤宫既然复原了《虹贯九霄》全部剑谱,就算剑谱戾气还余八成,以他们丹霞七杰的能力,每人练几道剑法,也能将其三十六道剑法练个七七八八了。至于,张松年和丹霞山仙根中人之上的册外弟子,每人能练通其中一道剑法,玄鹤宫整体的实力必将大涨。更何况——”说到这里,黄玉笙眉头紧蹙,“那天禄岛上还有一件奇龙砚,我总觉得那法宝大有文章。这几日我反复思索,觉得天枢道长所言更可信些。哀牢山那位虽修得散仙之体,到底不是玄鹤宫出身。奇龙砚出自崆峒,与玄鹤宫是一脉相承的,也许其中有些许秘密,外人无从知晓哩。”

柳浊清道:“可是那日我们在天禄岛上,听那位白姑娘所言,天枢道长与付千钧一直有往来,这奇龙砚灵须复萌的方法,还是付千钧告诉他的。我想……”

黄玉笙笑道:“浊清,你也不想想,那付千钧是什么人?他就算自己得不到奇龙砚,又或者无力使法宝神威重现,怎会轻易便宜别人?他当年偷闯天山禁地,不惜背叛师门逃下山去,断不会对天枢这么个外人如此大方的。”

顾乘风道:“不过白姑娘没有道理骗我们呐。”

黄玉笙叹道:“人心险恶,兴许她也是受人蒙骗哩。世上的凡人有时候比邪魔妖道还要狡猾恶毒,有些凡夫的话你们莫要太当真才好。”

经这一番折腾,此后多日仙界内里虽各有各的心思,各有各的盘算,终归擒魔之日在即,三派力气倒是使在一处的。仙界安生了,魔界却又热闹起来。金翎法王万万想不到,当年他被女子赶出东海,今朝他又叫女子所害了。苦头陀更想不到,留夷妙人的无限温柔竟是一杯毒酒,叫他稀里糊涂丢了性命。

那夜茑萝仙子率众突袭金翎法王,子正三刻为始,丑初一刻告终,堪称速战速决的典范了。留夷妙人依病魔吩咐,此前两月已在苦头陀身上投蛊多次。那蛊毒名叫淫血千蛛散,无色无味,融在发髻里不易察觉,只需拨开头发,这淫血千蛛散便化在空中,触眼鼻即渗入血液,流遍全身。此毒用于凡人,则令中毒者五脏异变,或生赘瘤而亡,或血淤气阻以至脏器枯竭;中毒者若有法术修为,中毒不深并无异样,一旦症状初显,蛊毒便已深入周身经脉,轻则修为大损,重则元神不固,成为行尸走肉。为免叫金翎法王察觉,留夷妙人每回投毒轻之又轻,但多次累积,苦头陀带回去的蛊毒,已足以让金翎法王一众受其害了。

茑萝仙子带了岩华尊使、元坤子及六尘尊者等十五名属下夜袭金翎法王,自然做了一网打尽的筹谋。混斗之中,苦头陀、百蛊郎君和十余小妖落得形神俱灭的下场,金翎法王和无念子都被茑萝仙子重创,以至道行尽失,现了原形。好在二妖保留了最后一线真元,一个化作剑气逃出生天,一个隐身遁地,不知所踪。玉娇娥倒识时务,眼看金翎法王一边败局已定,竟拉着四名小妖临时倒戈,反助茑萝仙子。

金翎法王侥幸逃走,元坤子随之飞遁追了几里,返回时,法斗已然结束,只见玉娇娥和五个小妖跪地不语。元坤子落定,一脸不悦,对茑萝仙子道:“真是可惜,叫他跑了。”

茑萝仙子笑道:“他千年道行已失,再也无法与我抗衡,跑了便跑了。”

元坤子看向玉娇娥,问道:“仙子,这几个小妖如何处置?”

茑萝仙子定睛打量玉娇娥和她身后五妖,低声问玉娇娥:“你为何拜在金翎法王门下?”

玉娇娥抬眼看看茑萝仙子,道:“我本是山中一只绿荧蝶,机缘之下遇到一朵奇花盛放,采过那花蜜方才魔窍开悟,得入修行之门。历经千辛万苦,好容易人形大成,却处处遭人家欺凌。仙子虽魔功盖世,想必也与我一样经历过处处小心,时时提防的日子。二十年前我修炼之际险些叫百蛊郎君所害,是金翎法王见我人形初成,又禀赋卓绝,与其取我内丹采补,倒不如将我纳入门下,供他驱使。仙子,你说我可有选择?我只是一个小妖,无依无靠的,本来也需要如金翎法王这样的魔头做靠山,否则世间险恶,我纵然逃得过仙门迫害,恐怕终究要死在其他妖怪手上的。”

“你说得这般楚楚可怜,方才却领了这些小妖与金翎法王倒戈相向,足见你狡猾之至。”元坤子再对茑萝仙子道,“仙子,我看这小妖精谎话连篇,她的话一句都信不得。”

玉娇娥听得此言,忙叩头道:“仙子,我若有半句虚言,任凭你处置。”

岩华尊使见玉娇娥生得妖艳妩媚,上前一步对茑萝仙子道:“仙子,其实依我之见,这妖精方才倒戈,实在是弃暗投明之举。那金翎法王若不是失了人心,仙子如何能把他赶出东海,又如何能坐稳东海二十四岛主人的位子?凡人都说,江山易改,本性难移,我想那金翎法王再失人心也不稀奇了。”

玉娇娥瞥向岩华尊使,低声道:“岛主,所谓良禽择木而栖,其实那金翎法王生性下流,这二十年我深受其害,早有反他之心。奈何我修为道行尚浅,实在没有办法脱离他的控制。方才我见岛主以金针伤其腿脚,只觉得这是我脱离苦海的大好时机。说起来,岛主真是我的大恩人。”

“你倒是聪明人,很会审时度势嘛。”茑萝仙子睨一眼岩华尊使,笑道,“岩华尊使,你如此怜惜她,我便把她交给你调教吧。”

元坤子有意劝阻,茑萝仙子却示意她莫管此事。回了东海,四下无人之时,元坤子才问茑萝仙子:“岛主,那玉娇娥满嘴谎话。她在金翎法王座下已有二十余年,若真如她所言,那金翎法王亏待于她,她为何不趁早改投我们东海?此妖临时起了反心,是见金翎法王大势已去罢了,她此番背叛金翎法王,有朝一日也一定会出卖我们东海的。岛主将她带回东海,只怕是引狼入室呵。”

茑萝仙子浅笑道:“她那点小心思,自然骗不了我。不过元坤子,对她所言我们何须太较真呢?她撒谎图了什么?无非是想保住性命。她那般说,我们只管那般听,总之留她性命,对我统一三界的大业是大有好处的。就凭她那点本事,我谅她也不敢造次。”

“她不过一界小怪,为何岛主说,留她性命竟有益三界大统?”

“这妖精虽无多大本领,可是她弃暗投明,对我效忠,单这一点,便值得我们好好利用。你且想,我们东海二十四岛现有近三百弟子,中土大陆发誓效忠于我茑萝仙子的妖精灵怪已有四百余众。这些小妖兕虎神君一脉自然看不上眼。冥火金尊一脉虽吸纳了不少,到底是以武力强行收服的,不得其心,那些小妖终不会诚服于他。你不要以为那些小妖修为法力皆为下品,些许甚至未得人形,便小瞧了他们。所谓水滴石穿,绳锯木断,中土大陆小妖何止千千万?我们若能尽力收服他们,叫他们全心全意诚服于东海,至少魔界霸主便非我莫属了。”茑萝仙子叹道,“我若杀了那玉娇娥,她死了便死了,于我并无益处。左右金翎法王已失去道行,她那条性命还能值几斤几两呢?可是我不杀她,来日大陆八方精灵便知我茑萝仙子为人大度仁义,便是我死敌的部下,只要迷途知返我也放她一马,何况其余精怪呢?”

元坤子道:“话虽如此,我总觉得留她在东海是个祸害。仙子难道看不出,岩华尊使对她有意?我是怕,她狐媚岩华尊使,到时候岩华尊使若犯起糊涂来,那便糟了。”

茑萝仙子笑道:“你也太小瞧岩华尊使了。他若反我,绝不是因为受人蛊惑。我所以重用他,叫他管理翠鸢岛,一是因他能力超群,也算个元老,足以服众,二是把他放在眼皮子底下,时时刻刻看着他,他稍有异动,我也好及时防范。其实我们东海二十四岛发展至今,外敌要攻破我们,并不容易。自家人防备是该有的,倒不必做得太显眼,伤了和气。岩华尊使既然看上那妖精,我成全他便是,来日他当真反我,我便是取他道行,让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外人也挑不出毛病来。元坤子,其实我真正担心的,倒另有其人。”

“不知仙子说的是何人?”

“还能有谁,自然是天禄岛上那三个道士。”

元坤子道:“那岛上的奇龙砚当真那么厉害?”

茑萝仙子转身看向不远处竹案上新鲜的插花,说:“奇龙砚若在别人手上,倒没什么要紧的。只是那天禄岛主乃闲云子门徒,奇龙砚的秘密,他不可能不知道。我要你遣人去天禄岛附近探秘,至今也没探出什么消息来,你说,他们与玄鹤宫从无来往,怎么突然间,天枢竟造访天禄岛呢?有没有可能,他们是在想办法恢复奇龙砚的法威?”

元坤子思忖道:“我记得仙子曾说过,极乐仙姑施在那奇龙砚上的法咒是她牺牲血魄炼化而成的,威力无比。奇龙砚流落凡间二百来年竟无一人去白家抢夺,想来,要复其神威也没那么容易。”

茑萝仙子道:“你有所不知,为了废去奇龙砚的灵须,当年极乐仙姑牺牲的不止是血魄,还有她几百年道行。她已不在人世,她的后代子孙虽流着她的血,却无一人修炼,要使那宝物灵须重生,单靠她血亲的血魄是行不通的。两样东西,缺一不可。一样是极乐仙姑血亲之心,一样是玄鹤宫门徒的内丹。”

“这倒怪了,自极乐仙姑下嫁白氏,那白氏一族皆为极乐仙姑之血亲,当年闲云大仙若想对付仙子,何不杀人取心,再抓个玄鹤宫弟子,逼其内丹呢?”

茑萝仙子道:“那极乐仙姑实非泛泛之辈。她仙根卓绝,仙缘又奇佳,若不是她牺牲血魄炼阵,废了奇龙砚,以至折损根本,她现下恐怕已散仙之体大成了。要破她的法,寻常玄鹤宫弟子的内丹自然不成,修为道行不及丹霞七杰者,内丹并无大用。再说了,奇龙砚本身攻防两虚,只有与我的五麝神鼎合用才可神威大展。就算闲云子大费周章破去奇龙砚的法咒,复其神威,他也未必闯得进我们东海二十四岛,便是闯进来夺下五麝神鼎,他也未必可以全身而退。如此吃力不讨好的事,他岂会做?”

元坤子道:“那闲云大仙修炼不足五百年便油尽灯枯,足见他仙资平平。以他的本领,要取丹霞七杰的内丹自然不容易。不过仙子你就不同了,以你今时今日的修为法力,三界之中能与你单打独斗的,一只手也数得过来。不如让我去那天禄岛盗来,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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