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
乔宇把昨晚收获的野味,一股脑绑在摩托车上,先把黄皮皮和夏二愣送到花旗镇秦渺渺的店里。
自从有了摩托车,这两个家伙自行车都懒得骑。
乔宇再返回,带上柳如燕,夏天嚷着也要去 ,被夏翠莲拦下,带去田里干活。
路上,柳如燕好好过了一把摩托车瘾,第一次开,就意气风发,几次差点掉沟里。
乔宇坐在后面吓得一身冷汗。
花旗镇地处苏北沿海,经济大潮开始涌动时候,还没有涉及,但也有点繁华迹象。
中心街道两边,各种店铺林立,琳琅满目,流动小贩的叫卖声此起彼伏。
秦渺渺的店铺却不是在热闹地段,是个偏僻一点角落,门前街道也狭窄,店铺零落。
这不适合开店。
但也没办法,原因简单实际,没钱。
店面正厅,左右分开,总共十几张靠墙的小方桌,就是小吃部的规模。
桌子还是旧书桌改装,刷了油漆,倒也亮堂。
店里就两个人,秦渺渺,还有一个叫小莲的姑娘,总是带着憨厚的笑,是秦渺渺家远房亲戚。
后面一个狭小的院子,厨房和配菜间一起。
乔宇赶到的时候 ,黄皮皮和夏二愣正在帮着处理野味,空气里满是血腥味。
秦渺渺一边擦汗一边挥舞着菜刀,指挥乔宇:“外面布置,你负责。”
外面,指的是门口,开业总是要吸引眼球。
新对联必须有,还得挂上两个灯笼。
大城市开业,好像还有那种花篮,挺美观。
乔宇看着只有个光秃秃招牌的门脸,计算一下,走进里面,对秦渺渺喊道:“拿钱,我去买点东西。”
“我要是有钱,还等你来布置。”
秦渺渺对着乔宇翻了个白眼,理直气壮。
乔宇:“……”
这姑娘穷得对联都买不起了,还开个屁店,难怪催着自己过来,还带着野味。
说什么不来,姑奶奶就和你绝交,自己要是不来,连食材都没有,她压根就开不了门。
好在乔宇带了点钱,准备开业随礼的。
买了对联贴好,挂上红灯笼。
春夏之交,鲜花盛开,乔宇和柳如燕四处转悠,从路边收集一些,又翻墙进入两个机关小院。
花坛里五颜六色,也不管什么花,采摘了一抱,看门大爷拿着笤帚,赶出了很远。
再用柳条编成简易花篮,插上鲜花,摆放在门两边。
配着对联红灯笼,立即显得朝气蓬勃,焕然一新。
“我就知道你行。”秦渺渺出来看了看,一脸开心:“这朋友没白交,以后有喜事不会忘记你。”
“别,你最好把我忘了。”
乔宇苦着脸,摇头摆手。
中午,炖了一锅狗肉,几个人吃吃喝喝,继续里里外外收拾干净,又把菜单排出来,挂在墙上。
“搞定。”
秦渺渺拍了拍手,然后得意地打了个响指。
小莲买作料从街上回来,有点焦急:“渺渺,街上孙大头家野味馆,也是明天开业,听说还请了人舞狮子。”
“他们不是说过几天才开业吗?”
秦渺渺愕然了一下:“我问过孙大头,所以我才抓紧时间,明天开业,错过竞争。”
“孙大头的话你也信。”小莲摇了摇头:“他是有名的水,听说,他还放出话,花旗镇野味生意,只能他一家做。”
“以前他是我爹手下小弟。”秦渺渺解释:“经常跟在我爹身后,屁颠屁颠。”
“可你爹进去了。”
乔宇轻声提醒,他听明白了,秦渺渺是被人摆了一道,同行是冤家。
生意场如战场,没有交情可言,只有你死我活。
没猜错的话,那个孙大头故意和秦渺渺放在同一天开业,规模和气势,秦渺渺根本没法比。
还打过措手不及。
秦渺渺可能开业就黄,直接被击垮都有可能。
秦渺渺愣了一下,旋即一咬牙,一拍桌子:“奶奶的,我怕过谁,竞争就竞争。”
她不能怂,也没退路。
“姑奶奶我所向无敌。”
秦渺渺一脸豪气,傍晚时分,特意开了几瓶好酒,和乔宇等人痛饮一番,喝得兴起,秦渺渺还唱了一首歌,举着酒杯:“感谢大家,我有朝一日飞黄腾达,不会忘记你们的。”
夕阳西下,黄皮皮和夏二愣以及柳如燕一起回去,乔宇留下,帮着做一些食材初加工。
临别时,门外,乔宇看着黄皮皮等三个人,脸色沉下来:“大家准备一下,明天这边也要热闹起来,有什么节目玩什么,绝对不能输给那个孙大头。”
秦渺渺和孙大头的竞争,毫无胜算,但乔宇还是要搏一搏。
谁让秦渺渺就自己这个朋友呢。
他是不见棺材不落泪的主。
“放心吧 包在我身上。”黄皮皮拍着胸口:“我去找师傅,让他带唢呐班过来。”
晚霞满天。
黄皮皮驾驶着摩托车,来到师傅王普家,大师姐刚刚干完活回来。
“师傅,我一位朋友开业,明天想请您带着人捧场。”
黄皮皮开门见山,大师姐王婵擦着唢呐:“不错,皮皮也知道揽活了,价钱谈好了吗。”
“价钱……”
黄皮皮愣了一下,秦渺渺连对联钱都没了,哪来的钱请唢呐班。
这是自己临时想出来的主意。
“你不会没谈价钱吧?”
王婵抬头看着黄皮皮,柳眉微皱。
“这钱……”黄皮皮犹豫了一下:“算我随礼的。”
“你这礼可有点大。”王普拍了一下桌子:“臭小子,手艺不咋的,尽给我惹事,这种倒贴的事,亏你想得出来,现在同行都在排挤我们爷俩,免费干活,那不得让人笑话死,说我们手艺不值钱,以后,我们怎么混。”
王普越说越气,剧烈咳嗽起来。
“师傅,您别生气,算我没说,算我没说。”
王普有肺气肿的毛病,黄皮皮急忙鞠躬道歉,灰溜溜离开。
听着黄皮皮远去的摩托声,父女两沉默一下,王普缓缓说道:“收拾一下,明天我们爷俩去。”
唢呐班演出,一般要五六个人,黄皮皮这种免费的,自然无法带上其他人。
“爹,明天那边一家过寿,张班主说好了,带我们一起的。”
王婵一脸为难:“你也知道,我们这情况,你身体不好,我又是女孩,很难有活,家里缺钱……”
“把那边回了。”王普摆手打断女儿:“皮皮这孩子,别看他油嘴滑舌,脸皮薄得很。难得让我们帮忙,一定是有困难。”
夜深,热闹一天的花旗镇渐渐静下来。
秦渺渺店里一个小房间内,乔宇一觉醒来,听得院子里有动静。
不会有贼吧,厨房间放着很多野味呢。
立即起身,轻轻开门,悄悄走过去。
小院亮着灯,厨房间内,秦渺渺拿着抹布,把灶台擦了又擦。
静悄悄的深夜厨房,只有抹布的沙沙声,秦渺渺清秀的身影,在空荡荡厨房内,看起来格外孤单。
“你怎么还没睡?”
乔宇走过去轻声问。
“睡不着。”
秦渺渺抬起头,脸上没了白天的豪气,柳眉轻锁,充满担忧:“乔宇,明天要没生意怎么办,我可借了很多钱,关门了,把我卖了也赔不起。”
“你又不是没欠过钱,你爹欠很多呢。”
乔宇笑着安慰,尽量活跃气氛。
“他是他,我是我。”秦渺渺摇了摇头,轻声说道:“乔宇,我忽然好怕。”
“放心,有我呢。”
乔宇靠近秦渺渺,习惯地摸了一下她的脑袋。
一个小姑娘,爹不疼娘不要,才十八岁,还没开业,就面临着同行的排挤打压,而且无力抗争。
秦渺渺停顿一下,脑袋缓缓靠近乔宇的肩膀,心中感觉踏实一点,低声骂了一句:“狗日的孙大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