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下了点小雪,旋即放晴。
但更加寒冷。
乔宇黄皮皮夏二愣,还有郝冬儿和李二丫,一群人驾驶着拖拉机,一路说笑着。
赶到花旗镇,太阳刚刚升起不久。
拖拉机是向高爱林借的,原本打算让他一起来,那家伙赶赌场,死活不同意。
好在拖拉机驾驶很简单,一学就会,夏二愣抢着做驾驶员。
找了个早点铺,吃了碗面条,狠狠加点辣。
大家身上热火起来。
在花旗镇中心街道边找个地方,清扫一下,从拖拉机上搬下桌子板凳,当然,卖春联,少不得笔墨纸,李二丫还带了个古色古香的砚台。
花旗镇是苏北一带典型小镇。
改革开放还没完全开始,打工潮刚有点苗头,还是很落后。
农村,好一点的工具就是自行车。
很多人还是步行。
不过,临近年底,镇上还是一片欢腾,路上,赶集的人络绎不绝。
毕竟是一年最开心的时候,再穷也要置办年货。
春联是每家必备,多数是买了红纸,请村里有点墨水的人写写画画。
不讲究,也是省钱。
花钱买春联的不多,但也不是没有。
乔宇和黄皮皮把红纸裁成一条条,铺在桌上,郝冬儿和李二丫一起执笔,很认真地写起来。
写完,乔宇和黄皮皮就接过来,摆在地面上吹干墨迹。
两位小姑娘虽然只是高一,字却很漂亮,工整秀气。
立即引起很多人观看,指指点点,其中不少人夸赞。
“这俩姑娘,人漂亮,字也好看。”
“看起来有点功底,比我们村那几个私塾老头都好。”
“字如其人,秀气。”
当然,也有粗鲁的,“玛德,这闺女真俊,还能干,这怎么养的。”
“反正你这德行,养不出来。”
“要是做我媳妇,死了也愿意。”
面对围观的人,乔宇和黄皮皮笑得很开心,两个人对毛笔字一窍不通,但看起来顺眼,还是很明白的。
两个人同样感到自豪,尤其是觉得姑娘是自己的人,更有种骄傲感。
“各位大叔大妈,哥哥姐姐,觉得好看,就买点,贴在门上也有脸面,不是吗。”
黄皮皮笑得嘴都咧到耳朵根,他真的是开心,没想到乔宇这小子能把李二丫带出来,差点给乔宇磕头感谢。
当然,这是李有福不在家。
“大家买点吧,你们看,多漂亮的字,过年要是来个有文化的亲戚,或者新媳妇上门,也显得气派。”
乔宇也不忘记吆喝。
“对,我家新媳妇要过来,对联不能太丑。”
“我也买点,不用请村里那几人写了,还得欠人情。”
有人开始心动,纷纷下手,乔宇麻利地把对联卷起,用绳子扎好。
同时,不忘记吆喝:“这位大哥说得对,请人写不仅欠人情,还得买包烟,花钱不比这少,不划算。”
临近中午,围观的人少了点,毕竟到了吃午饭时间。
一大捆红纸已经写完,郝冬儿兴奋得满脸通红,数着钞票:“没想到一上午卖这么多,快要够我学费了。”
“是你们两的字写得好。”
乔宇笑呵呵看着郝冬儿,掏出烟想要抽,旋即想起郝冬儿不喜欢,又收起来。
“二丫,你冷吗。”
另一边,黄皮皮一脸心疼地看着李二丫。
关心的重点和乔宇不一样,钱不钱无所谓,他在乎的是心爱的小姑娘。
生米已经煮成过熟饭,这就是他的女人。
“手有点冷。”
李二丫搓了搓手,大冷天一直写字,颜色都有点青紫。
“玛德,乔宇这小子不是人,拉着你来挨冻。”黄皮皮解开衣服,让李二丫把手掌伸进腋下:“快,暖和暖和。”
两个人几乎是抱在一起,郝冬儿看了他们一眼,俏脸忽然红了一下。
“你也来。”
乔宇解开棉衣的纽扣,郝冬儿缓缓把手伸进去。
脑袋贴在乔宇肩头,微微闭眼,长长睫毛轻轻闪动。
过了好一会,夏二愣在一旁忍不住咳嗽一声:“你们这样,我干嘛。”
“买饭去。”
黄皮皮和夏二愣同时瞪着他。
“见色忘友的玩意。”
夏二愣抓起一些钱,嘟囔着离开。
不远处,有一家小饭馆,刚要迈上台阶,夏二愣看见侄媳妇秋玲走过,一个人。
“这边。”
夏二愣招手,秋玲四处看了看,才急忙走过来。
夏二愣带着秋玲走进饭店,很豪爽地说道:“吃什么,尽管点。”
“你哪来的钱?”
秋玲眨了眨眼,对这个丈夫的远房小叔,她很清楚,和自己年岁相当,人憨厚还能吃,家里老妈还有哮喘病,没几个钱。
“乔宇他们卖春联,我帮着看场子,现在是过来买饭菜。”夏二愣随口说道:“你别管那么多,吃就是了。”
“好。”
秋玲乖巧地点了两三个菜,忽然想起来:“乔宇他们怎么办?”
“让他们等着。”
夏二愣想起乔宇和黄皮皮成双成对,有点窝火,忍不住看了一眼秋玲。
脸红了红。
午饭后,阳光普照,气温升了很多。
围观的人也多起来,李二丫和黄皮皮亲亲我我,只是偶尔写一写。
郝冬儿一直不停写着,乔宇都有点心疼,几次让她歇一歇,她都笑着摇头。
能为乔宇分担,她很开心。
“快看,那边也有卖对联的。”
有人惊呼,跟着一些人涌过去。
隔着二十米左右,也有四五个人,摆着一张办公桌,一位戴眼镜中山装的中年人,显得文质彬彬。
正在挥笔疾书。
写完一副对联,就有两个年轻人恭敬地摆放到一旁。
很快铺满了地面,中年人停下毛笔,端起茶缸,一边捂手一边喝。
“各位,看一看瞧一瞧。”那两位年轻人也吆喝起来:“这是花旗镇文化站站长的墨宝,不可多得,可是在省里得过大奖的。”
听说是文化站站长,围观的人更多,乔宇这边,哗啦一下,几乎走光,变得冷冷清清。
“赵起功,书法协会的。”
郝冬儿停笔,无奈地摇头,她认识那家伙。
书法高低不论,一般人也看不懂,但架不住人的名,树的影。
文化站站长,在镇上也算是个人物。
熟悉的人纷纷和赵起功打招呼,尤其是路过的几位教师,对赵起功都有点献媚,不断鼓吹,引起很多人跟风购买。
“赵站长,您这是弘扬书法文化,我辈楷模。”
“哪里,哪里,一时兴起而已。”
赵起功打着哈哈,一边和人搭讪,一边瞥着郝冬儿这边,毫不掩饰脸上的鄙视不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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