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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卿尘哥,你没事吧?你别吓我!”
秋明月背着奄奄一息的云卿尘快速往山里逃跑,前面的小胖鸟左飞右飞的领路,疾风等不及跑回来,接上他二人后,走了奇怪的路。
但无疑,这是最有效且最快的路。
“卿尘哥,不要睡,不能睡!”秋明月眼泪汪汪,“早知道我就不听你的话去卖药,我早点来,我该早点来……”
等到了安全的地方,秋明月拿出早早准备好的东西,连忙给他治疗,“卿尘哥,醒来啊醒来,快醒来啊!卿尘哥——”
后半夜,大雨磅礴,一道可怕的身影突然出现在这隐蔽的小屋里。
电闪雷鸣间,斐忌那张森然的脸尤为可怖,秋明月北桥掐住脖子时,他颤巍巍地直哆嗦,“哥,哥……你来了……”
“你们背着本座都干了什么?”斐忌单手掐起秋明月。
双脚腾空,秋明月不能呼吸,“卿尘哥在等你的内力救命,你……你……”
斐忌手顿时一松,他不敢靠近云卿尘,怕此时疯子一样地他会要杀了他!
得不到就毁掉!
得不到就一起毁掉!
眼看着斐忌越来越不正常,秋明月大喊,“他封住了心脉,用内力,用你最平缓的内力不间断给他两个时辰,快啊!”
不待斐忌想,身体已经行动。
他跪在床边,颤栗的手慢慢放在他胸口。
内力刚动,强悍的力道就让他吐了血。
斐忌惊恐的看着这一幕,立刻就收了回来。
秋明月怒吼,“你想他死吗!快啊,快!”
斐忌眼底好生恐怖,他不断的低喃,“控制好,控制好,必须控制好……”
他几乎不敢动,一眨不眨的盯着云卿尘,生怕自己下一刻就会失控。
秋明月在旁边看着斐忌,眼底划过哀伤。
他何曾害怕过这令他引以为傲的力量?
也就此时此刻。
斐忌的内力向来凶猛,让他集中精神控制两个时辰,等同于耗干净了他的所有力气。
天快亮的时候,斐忌已经撑不住,当云卿尘睁开眼睛的时候,他扬起灿烂的笑意,“云卿尘,你醒了……你……”
银针直刺心脉的时候,斐忌僵在原地,他似是不敢置信,云卿尘会对他出手。
在他发愣的瞬间,小蛇从云卿尘的头发里钻出来,咬住了他的手。
无力感袭来的瞬间,秋明月以十三针没入了他的奇经八脉。
“对不起了哥……”
斐忌眼睁睁看着云卿尘剥开心口,他猩红着眼说:“你要对我做什么?你住手,你住手!云卿尘,我会杀了你,我真会杀了你!”
“阿忌,听话,睡一觉,嗯?”云卿尘的心头血,为斐忌逼毒的药引,就像帮他清醒时一样,这一次是帮他彻底摆脱那些噩梦。
“云卿尘,别让我恨你!”
云卿尘轻吻他的唇,静静注视着他的眼,“斐忌,睡吧。”
斐忌两眼一晃,摔进了云卿尘怀里。
云卿尘用尽全力抱住他,轻吻住他的眼尾,“对不起,这是最后一次了,以后我都不会再让你难过了。”
秋明月哭着望着他,“一定要用心头血吗?一定要吗?如果你死了……如果你死了怎么办……”
“蛇毒会让我撑住七日愈合,你相信我,我不会死。”
云卿尘摩挲着他眼角的泪花,“明月,听话,错过这一次,他以后再不会给我机会如此设计他。明月,你就当可怜可怜我?好不好?”
对不起,连你都要利用了。
“明月,看着我。”
“别怕,明月这么棒,很快就会结束。”云卿尘笑着揉揉他的头,“明月,乖,结束后,你会做一场美梦。”
秋明月第一次知道,救人的刀也是杀心的刀,他从未想过有一天会亲手伤害自己信赖的哥哥,“卿尘哥,对不起……”
“没关系,你是为了救人,这是好事,会积福。”
心头血要用特制的刀刃直接取,那尖锐的棱角刃刺进时,云卿尘浑身一颤,在秋明月的惊恐里,温柔笑着揉揉他的头,“很好,加深。”
云卿尘实在没力气,只能气若游丝地鼓励,“明月,马上就好。”
再用力。
只要再用力。
秋明月脸色惨白,手一直站立根本就拿不住刀柄。
云卿尘用最后一点力气,把刀推了进去,当心头血流出来的时候,秋明月忍不住崩溃的大哭,“哥……”
“别怕。”
云卿尘挡住他的眼,“明月,不要怕。”
“哥!”
当心头血取出来喂给斐忌后,秋明月两眼一黑,晕了过去。
只有云卿尘颤颤巍巍的站起来,一步步朝着外头走。
疾风此时过来矮下身。
云卿尘不过是上马而已,就用了许久时间。
“疾风,走……”
初一和土豆应该很快就会追来。
他们会带着两人安然无恙的离开。
而他必须要走,走到一个必然会被发现的地方。
疾风怜爱的看了他一眼。
云卿尘如今却几乎看不到了。
他只是凭着最后的本能离开。
他只有离开这里,斐忌和秋明月才能安全。
云卿尘是这样想的,也是这样做的。
他这残破不堪的身子分明不能再经受折腾,他却仍要坚持。
云卿尘摇摇欲坠,感觉每一次颠簸生命都在消失,“疾风……带我回神都吧……不……不能回去……”
疾风一顿。
云卿尘意识模糊,“该让谁先发现呢……”
他好像在自言自语。
疾风停下,没动。
云卿尘无意识的轻抚着它,“应该找谁才不会立刻死啊……秦谌……不行,会害了他,不能回去……秦睿……要找秦睿……要激化矛盾,找秦睿,疾风……”
他得是秦睿手中的棋子,站在他这一方,才能目的最大化。
疾风不动。
云卿尘小声抽噎,“疾风,求你了,我快撑不住了……”
瞬间,他陷进了黑暗。
隐隐约约他好像看见了前世。
是凤阳山。
他看见师父。
他看见乖乖的小娃娃。
他看见许许多多的小动物。
有好多山,好多树,好多的花花草草。
空气好干净,风都是香甜的。
只要站在其中就被幸福包裹。
最后在蓝天白云之下,他看见站在师傅旁边的小娃娃长成了成熟稳重的少年郎,他笑着冲自己招手,“云卿尘!”
他忍不住灿烂一笑,快步朝他走去,可还没靠近,那漂亮的少年郎突然满脸憎恨,“为什么这样对我?为什么——”
世界好像在崩塌,他喜爱的天地和憧憬的一切都在消失,唯有斐忌那双冰冷的眼。
他在看一个陌生人。
而这个陌生人是云卿尘,是他。
斐忌头头也不回地离开,越走越远,直到完全消失在他的世界里。
他连挽留都不配。
有那么一瞬间,云卿尘想永远这样堕落黑暗,至少在梦里允许他自私。
可是,不能……
他得醒来。
必须醒来。
他还有许多事要做。
不能这样下去。
为了斐忌,他爬也要爬回去。
最后一步,暗示只差最后一步了!
云卿尘决定这么做的时候,就知道,这一世注定要有遗憾。
“太傅,你不想知道救斐忌的办法吗?”
当皇后说起时,云卿尘就知道,他再也放不下了。
“太傅,你帮我救星星,本宫就告诉你如何救斐忌。虽不能保证成功,但他十年内定不会再病发。”
“我为何要信你?”
“因为我与你一样,我知晓我们共同的命运,云卿尘你仍旧会死在斐忌手中。”
“如何救?”
“崩溃之时,断他奇经八脉,而你的心头血,会保他平安。但是强行改变命运,一切报应都会由你来受。”
啊,这一切都是他本该承受的报应。
是他招惹了斐忌,是他改变了一切。
是他……
全是他。
“血泪?!太傅为什么会流血泪?”秦睿一巴掌扇到大夫脸上,“你就是这么治太傅的!啊?你让他流血泪,本皇子就要你双眼!来人,挖了他的眼!”
“放过他吧。”
“太傅!”
云卿尘艰难的睁开眼,眼前一片黑暗,他错愕了下轻易就接受了,这副身体被剥夺些什么都是他自作自受的天谴,他该的。
秦睿不敢碰他,“太傅你浑死了十天!十天啊!”
十天啊……
那斐忌应该差不多要恢复了。
云卿尘睫毛轻颤,失焦的眼看向秦睿的方向,“殿下哭了啊。”
“太傅,你的眼怎么了?”
秦睿发现了云卿尘的异常,不可思议的晃着手。
云卿尘笑笑,“大概是看不见了。”
“不可能!”秦睿一把拽起来身旁的大夫,“我让他给你好,一定能治好的!”
“殿下,我的事不重要,重要的是你要拿下潼关。”云卿尘每个字都说的无比艰难,“趁乱,拿下潼关,就以镇压妖僧的名头,与冯家联合。”
临走前,云卿尘暗示过秦睿,而这是最终命令,“殿下,听话。”
“是。”
云卿尘捂着心口躺下,浑身不受控制的颤栗。
好痛……
感觉好像要死了。
每一下呼吸仿佛都要死了。
能撑多久啊,这样能撑多久啊。
云卿尘很快再次陷入黑暗。
一次又一次,好像没有尽头一样。
时间好似停下,只剩下梦里周而复始的美梦和噩梦。
“无妄……醒醒,快醒醒?”
云卿尘从昏睡中醒来时,闻见了熟悉的檀香,他好似回到了寺庙中。
“醒了吗?”
头顶的声音断断续续传来,云卿尘听不真切,“浮生?”
“还以为你死了。”
“差一点。”
云卿尘唇间扬起,“陛下要你带我回去吗?”
“嗯,你闯了大祸。”
浮生的声音越来越远。
再次醒来。
他泡在药浴中。
“和阎王抢命,还真难。”
浮生的手抬起云卿尘的脸,“眼睛还是没有反应吗?”
云卿尘想打开他,可是一点力气都没有,只能任由他慢慢靠近,“你到底做了什么,把身体糟蹋成这样?”
“万民情愿,不得不给。”
浮生叹气,“你骗别人就罢了,莫要骗我,我不会信。”
云卿尘牵强的笑笑,浮生给他添了药守在一旁,“你不愿说,我不逼你,但是无妄,我们不是敌人,我不会是你的敌人。”
浮生从云卿尘这里很少能得到回应,他其实也早就习惯了,可他死气沉沉的模样终究不是他想看见的,“无妄,许多事,我都能帮你。你只要说,我都会愿意。”
“你什么不必做。”
浮生听见这话心里有些难过,他惯常不会有这种奇怪的情绪,可自从再次见到云卿尘后,他的心总是不能自控。
“无妄,你应该信我。”浮生无奈,“你觉得你这副模样,还能做些什么?就算你把事事都想到周全,可万一有意外呢?如果有你可怎么办?打算靠这副残破的身子去应对吗?无妄,我真的只是想帮你,我想你尽快回山上去。”
“我想静一静。”
“好。”浮生当真不再说什么,他起身,“你心脏受损,不便多思,你好好休息即可。”
云卿尘前世不是没有受伤过,但好似从没伤及根本,他不至于连动动手指都困难,眼下这情况好似不比做人彘时强。
一连五日, 云卿尘除了喝药便是泡药浴,来来往往的医师不断,似乎并没有更好的办法。
又过了四日,云卿尘就发现这药不同了,更温和,更有用,但他隐隐发现会让他上瘾。
这种手段不必想也知道是谁。
庆帝。
他其实早就想过,庆帝听闻传说,定会想要试一试。
只不过,云卿尘没想到,他可以忍到现在。
算算时日,如今已经是八月中旬。
定安塔应该很快会修建好。
坊间的传闻恐怕会越传越凶。
就是不知晓,是否能足够顺利。
要是不行,他应该做些什么。
八月底,云卿尘终于可以起身,不过他仍是没有什么力气,多数时间只能搀扶这些东西走两步,但这似乎也要了他的命一样,好累呀,心口也很痛。
浮生说,因为刀具的特殊性,心口的那块肉缺失了,以后随着呼吸的起伏,这疼痛都会随着他。
这大抵就是惩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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