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
潘余舟脸上厚重的眼镜片折射出光,一脸不敢置信,
祝福确定点头,“没骗你,真怀了。”
随之而来的不是惊喜,是碾过心头的惶恐,婚前,何翩就千叮咛万嘱咐潘余舟,不能让祝福怀孕,只因祝福有基因遗传病,不适合生育。
为此何翩不放心,还想送潘余舟结扎,是祝福阻拦,不让潘余舟结扎,祝福认为男人结扎了,那方面的能力就会下降。
现在得知祝福怀孕的消息,潘余舟首要想的是怎么向何翩交代。
早知道怀孕是这么容易简单的事,潘余舟后悔就应该听何翩的话,瞒着祝福去做个结扎。
“你什么表情?”祝福看潘余舟表情凝重,说道,“不高兴?”
潘余舟松开祝福,说道:“你爸……”
提到何翩,祝福明白了潘余舟的反应为什么是这样的了。
“知道,我爸和你说过,让你不要和我生孩子。”祝福的脸垮下来了,往床头一靠,双手抄在胸前,赌气道,“我明天就去医院把孩子打了,反正月份小,药流都能搞掉。”
潘余舟:“哎,别……”
祝福以为潘余舟会说别打胎,结果他说的是:“别冲动,去看看医生,看医生怎么说。”
“你要不要和你爸妈说一下?”潘余舟拿不定主意。
祝福讽刺道:“你这么怕我爸,我要说我怀孕了,你还不被吓得屁滚尿流。”
“我不是怕。”潘余舟吞了口唾沫,“是之前就答应好了你爸,你爸也说你体质原因,不适合有孕,我现在让你怀孕了,我就像一个言而无信的小人。”
祝福盯着潘余舟,骂了他一句胆小鬼。
“你别生气,我去给你烤羊吃。”潘余舟从床上坐起来,就要下床。
这家伙,还想着羊。
祝福心烦意乱,拉过被子蒙住脑袋,说道:“羊羊羊,我看你就像只羊,又蠢又丑。”
祝福来乡下找潘余舟,亲口告诉已孕的消息,是想获得他支持与勇气,从而勇敢生下这孩子,而不是被他劝导不要冲动,生个孩子还要征求何翩的同意。
潘余舟挨了骂,一声不吭,端走了放在床头已经冷掉的蛋炒饭,带上门,从房间里走了出去。
当晚潘余舟不敢上床睡,祝福的脾气本就大,娇生惯养的大小姐脾气,这会儿怀了孕,脾气只会更大,他就拖了一张移动床,放在卧室门口,睡在了门外,替祝福守起门。
次日,祝福被窗外落在树枝上的成群鸟叫声吵醒,她下床推开窗,轰散了那群鸟。
接着祝福开门走了出去。
她没个准备,一脚摔进了睡在房门外的潘余舟怀里。
还在做梦的潘余舟以为胸前被压上巨石,双眼紧闭,呓语发出哼哼音。
祝福生气,一掌将他拍醒。
“你存心想摔死我,是不是?”
潘余舟睁眼就看见祝福那张生气的脸,想起梦里压上胸口的巨石,原来就是祝福,他赶忙翻身从床上坐起。
“抱、抱歉,你没事吧?有没有摔着哪儿?”
祝福推开潘余舟,从那张移动床上站起来,朝外面走去。
一整天,祝福都处于闷闷不乐的状态,不是去追隔壁老乡家养的鸭子,就是去撵村里放养的狗,在外面玩累了,她就走回家睡觉。
孕期易困,祝福一睡就是好几个小时,错过吃饭的时间,潘余舟不敢叫她,只能守着她,等她睡醒了,把热好的饭菜端到她面前。
祝福的胃口没有因为怀孕受影响,她睡得香,吃的多,吃完了把碗筷一放,自然有潘余舟收拾洗干净。
在乡下呆了两天,周一早上,潘余舟请了半天假,送祝福回华城。
回程的车上,潘余舟坐在祝福身边,怀里抱着送给祝福的一袋土鸡蛋,他绕着手指头,把经过深思熟虑的话讲了出来。
“你先别打胎,你给我点时间,我去向岳父大人请罪。”
祝福瞟了潘余舟一眼,说道:“我俩生孩子,你给我爸请什么罪?”
“你爸说……”
祝福打断他:“别我爸说,我爸说,我爸就是担心我的下一代,会患上变异的遗传基因病,那你呢,你自己是怎么想的,你想不想要这个孩子?”
“我……”潘余舟在婚前就知道了祝福的病,已接受了当丁克,与祝福白头偕老的结果。
如今祝福意外怀孕,经过这两天的消化,潘余舟从最开始的不安,已变得有些期待。
只是他与何翩有同样的担心,万一孩子有病,那……
“我听医生的,医生说可以要,我会承担起我应尽的义务。”
话说的太官方,潘余舟的喜悦是一丝都没流露出来。
也对,祝福想道,自己与他没有感情基础,认识两个月便结婚了,结婚不到一年就怀孕了。
男人都是冷血动物,这是祝福过了几道情关后,得出的结论
她才不在乎潘余舟是反对留下这孩子,还是同意留下这孩子,反正她是铁了心,要生下这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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查出怀孕的第一周,潘余舟以往都是周五下班才来,而他这次请了假,周四晚上就来找祝福了。
何翩带着祝熹参加酒局应酬了,家里就只有祝福、小满、小好,还有王姨。
潘余舟提前到访,不过是错过了饭点才到家,饿也不主动提,还是小满细心问道:“姐夫,你吃饭了吗?”
“吃了,在高铁站买了两个包子吃。”
“两个包子怎么够。”小满不敢麻烦上了岁数的王姨做饭,她自己给姐夫做饭也不太好,让祝福这个大小姐做饭,更是天方夜谭。
小满说着,就要给潘余舟点外卖,“姐夫,我给你点一碗烤肉套饭。”
“不用麻烦。”潘余舟胆怯地看了眼祝福的脸色,“我不饿。”
祝福正坐在笔记本电脑前忙工作,目不转睛盯着电脑屏幕,说道:“给你点饭,你就吃,娘儿们都没你扭捏。”
潘余舟与小满对视后,拿起自己的手机,说道:“谢谢小好妹妹,我自己点外卖。”
真正的小好坐在一旁翘着二郎腿,啃着苹果,冷哼发出一声笑,脱口而出,“你怎么和罗亿烈那白痴一样,总把我和二姐认错?”
罗亿烈这名字一出现,气氛瞬间就凝固了。
小好自知说错了话,正想尴尬地逃离现场,就被小满抢先拉走了。
室外,小好的脑袋就挨了小满结实的一巴掌。
“蠢货,在大姐姐和大姐夫面前说这种话,显得你聪明机灵呗?”
“二姐,我错了。”小好捂着脑袋,“你知道的,我一向嘴比脑子快。”
小满又往她脑袋削了一掌,“我就该找个粗的针,把你这碎嘴缝起来。”
室内,在小满与小好离开后,祝福脸色发黑,重重合上了笔记本电脑,起身就去岛台下方的储物柜里,拿出一瓶烈酒。
罗亿烈这三个字是何家的禁词,永远不能提起。
瓶盖还未拧开,潘余舟就压住了祝福的手。
“喝酒伤身,再说,你怀孕了,不宜喝酒,你要是心里不痛快、难过、愤怒,你拿我发泄。”
潘余舟挽起衣袖,露出一截被晒得黢黑的手臂,说道:“你咬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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