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店房间,与祝熹早上离开前没有变化。
床铺没有整理,还是老样子,与起床前一样。
何翩打碎的玻璃杯洒在地上。
看样子是没叫客房清洁服务。
祝熹怀疑自己是不是想多了,出电梯时遇到的那个女孩,不是上官薇。
这世界上那么多人,长相相似的人有很多,声音相似的人更是多如牛毛。
大概是遇到了一个声音相似的人。
至于看见那女孩乘坐的电梯升上了顶楼,也可能是对方到达顶楼的另一间套房。
祝熹甩甩脑袋,扫去了地上的玻璃杯碎渣,然后往浴缸里放起了热水,为祝福准备洗完澡穿的干净衣服。
浴缸蓄满水,终于等到何翩把祝福带了上来。
他们再不上来,祝熹就要下楼去找他们了。
祝熹不想一个人照顾孩子,累了,她决定,试着让何翩帮忙分担育儿任务。
“你替福宝洗澡,我清洗福宝换下的衣物。”
“这怎么可以!”何翩惊讶,“福宝是女孩,我这个当爸爸的,怎么能替女儿洗澡?你洗。”
当爸爸的给女儿洗澡怎么了?
又不是多大的女儿,她只是一个三岁的小女孩。
饶是如此,何翩也不同意,祝熹就与他交换家务。
“那你手洗福宝换下来的衣物,我来替她洗澡。”
何翩拒绝。
“我明天找个保姆来干这些活儿,我不做。”
从小到大,何翩连他自己的内裤,他都没有洗过,全由保姆代劳。
现在他三十一岁,当了三十一年的大少爷,让他手洗小孩子的一堆衣服,他做不到。
何翩拿着手机,坐在了一旁,祝熹使唤不了他,无奈抱上祝福去洗澡,洗完澡,又给祝福冲了一瓶奶。
奇怪的是,她不喝奶。
“妈咪,我想直接睡觉了,我好困。”
祝熹以为是她白天玩累了,没有疑心,在卧室里哄睡了她,关上门,去浴室手洗祝福换下来的一堆脏衣。
正搓洗着衣物,祝熹就听见了何翩在讲电话。
祝熹放大水声,好让何翩误以为自己在洗衣服,实则祝熹走到门后,垫着脚伸脖去听何翩的通话内容。
她只能听见何翩在说什么,听不到手机那头的人在说什么,但能大致判断发生了什么事。
“小薇,你不要哭,你确定你是高烧到38度了吗?”
“我叫个跑腿给你送药,如果还不退烧,我派司机送你去医院。”
不知道对方说了什么,祝熹看见何翩的眉间皱了起来。
“行,我马上过来。”
挂了电话,何翩向浴室走来。
祝熹立刻撤了回去,站在洗手池前,重新洗起了衣物。
“张总打电话,让我参加酒局,我露个面,去去就回。”
何翩只是通知祝熹,不是征求祝熹的意见,说完不等祝熹出声,他就要离开。
走之前,他还指了指祝熹手里洗的衣物,说道:“别洗了,放着,当心手洗坏了,我会尽快找保姆。”
最终,祝熹一个人站在浴室里,还是把福宝的衣服清洗好,拿去烘干消毒机。
忙完祝福的事,她还要洗漱洗澡,收拾她个人卫生。
忙到她根本没空去想何翩嘴里说的小薇,是不是上官薇。
明明电话里那个人是发烧了,何翩是去找发烧的那个人,但何翩撒谎说去参加酒局,这显然是欲盖弥彰。
祝熹累到骨头快散架了,穿着睡衣就在祝福身边躺下。
头一挨上枕头,她就睡着了。
感觉没睡下多久,就听到了祝福的声音。
“妈咪,妈咪。”
小手搭在祝熹的手臂上,轻轻晃动。
祝熹模模糊糊睁眼,视线中,祝福的那张脸皱巴巴。
她以为祝福起夜尿,叫自己带去洗手间。
可看清祝福脸上挂着泪珠,蜷缩着身体,捂着肚子,祝熹顿感不妙,人清醒了一大半。
“怎么了,福宝。”
祝熹腾的一下,坐了起来。
祝福疼来全身抽搐、哆嗦。
“妈咪,我肚子疼。”
说完这句话,已用尽了祝福的所有力气,她咬唇,大颗的泪珠从眼角滑落。
祝熹心疼坏了,以为祝福犯病了。
她每次病症都不一样,祝熹无法准确判断。
“我马上叫车,送你去医院。”祝熹连衣服都没换,穿着睡衣与拖鞋,抱上祝福就走出了门。
在电梯里,祝熹在手机上叫好了网约车,目的地设置在鸿光医院。
酒店楼下,祝熹抱着祝福坐上了等待在路旁的网约车。
“妈咪,好疼。”
祝福面色痛苦,抓着祝熹的手,身体抖动。
祝熹回握祝福的手,安慰道:“忍一忍,福宝要坚强,等见了医生伯伯,医生伯伯就能给你止疼了。”
一手抽出手机,祝熹给何翩打去电话。
她一个人带孩子深夜急诊看病,分身乏术,需要多一个人搭把手帮忙。
以前身处异国,她找不到人帮,如今身处国内,可以找到人帮忙,她为了祝福的安全考虑,不能不叫人。
偏这个时候,祝熹怎么都打不通何翩的电话。
祝熹就给何翩发去了微信。
【福宝半夜肚子疼,我现在把她送去鸿光医院,你看见消息后,尽快赶来医院与我汇合】
发完微信,祝熹把电话打给了何燃。
何燃正在睡觉,一接到祝熹的电话,得知祝福生病了,他立马起床穿衣戴上眼镜。
他对手机那一头快要急哭的祝熹说道:“熹熹,我现在就赶过来,我就住在医院对面的公寓里,我马上找我的急诊同事,请他们帮你。”
等何燃赶到医院急诊部,约六分钟后,祝熹抱着祝福从车上跑下,来到了急诊。
何燃已从电话里初步了解到祝福的症状,他托人挂了号,向当夜值班的急诊同事说清了情况。
祝熹带着祝福出现,医生就检查起祝福的身体情况。
初步怀疑是肠炎。
但因为祝福有基因缺陷病,医生不好判断,无法对症下药,问道:“这小孩,睡前吃了什么?”
祝熹:“什么都没吃,每晚睡前要喝的奶,她都没喝。”
“三餐呢?”医生问道,“有没有吃,不该吃的东西?”
三餐与平时都一样,没有异常。
唯一不同是下午在游乐园玩热了,祝福吃了一口冰淇淋,如果那冰淇淋是罪魁祸首的话……
祝熹说出祝福吃了一口冰淇淋的事。
“一口冰淇淋惹不了事。”医生摇摇头,对护士说道,“那多半是基因病的缘故,快打电话给周博士,让他赶来医院会诊,他有经验。”
祝福捂着疼来要死的小腹,感觉肚子里的肠子全搅合在一起。
“妈咪,我、我、吃了冰淇淋。”
“我知道你吃了冰淇淋,医生伯伯说了,一口冰淇淋不会让你变成这样。”祝熹抚摸祝福的额头,忐忑道,“宝贝,等一等,等周医生来了,一切就好了。”
祝福躺在病床上,握着祝熹的手,如实说出:“是爸爸,爸爸买了一碗冰淇淋给我吃。”
一碗冰淇淋!
站在一旁的何燃知道自己的机会来了,说道:“我哥是不是昏头了,他怎么能给小孩吃一碗冰淇淋!这不纯粹想害死福宝吗?”
此时祝熹还不确信祝福说的话为真,想着或许是她疼发昏了,胡言乱语起来了。
之前她犯病高烧,说胡话,还说起她自己是天上的仙女。
祝熹问道:“爸爸什么时候给你吃了冰淇淋?”
祝福疼到咬紧牙,颤抖着说道:“回酒店,你上楼,他带我去吃冰淇淋。”
祝熹瞬间就愣住了,僵化如一尊石像,脚心直窜一股冷气。
何燃去叫医生过来,让其为祝福治疗,说道:“这十有八九是肠炎,患者晚上吃了一大碗冰淇淋。”
“她体质本来就弱,吃一大碗冰淇淋,不是要她命吗!”这一句话,是何燃煽风点火,故意说给祝熹听。
看见医生在治疗祝福了,何燃嘟囔道:“这大半夜的,我哥怎么没一起来?”
随后何燃拿出手机,手指在屏幕上滑动了下,看上去像是从通话记录里翻找何翩的手机号,实际上,他胡乱调了个闹铃,转头就把手机贴紧耳朵,扮作给何翩打起电话。
电话自然是打不通的。
何燃锁屏了手机,走回到祝熹的身边,手自然揽上祝熹的肩,说道:“熹熹,你别担心,我哥电话暂时打不通,他来不了,还有我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