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后……
祝熹不确定,他们还有以后吗?
何翩的脚步声渐远,沿着二楼楼梯,走到了一楼,司机开着车,在大门外等候多时。
等何翩走后,王姨跑上楼,走进卧室,看见祝熹躺在床上一动不动。
王姨轻呼道:“祝小姐?”
“王姨。”祝熹背对王姨,鼻里淌着倒灌的眼泪,问道,“他为什么会不要小孩?”
何翩的心思,谁能琢磨透。
王姨为他工作近十年都猜不透他心思,也不去猜。
就一打工的,拿钱干活,犯不着去揣测老板在想什么。
王姨劝道:“祝小姐,想开些。”
祝熹吸了吸鼻涕,问道:“他以前那些女人,怀上了他孩子,他也让她们打胎吗?”
“据我所知,何先生没有让别的女人怀孕。”
“何先生很谨慎,除了用避孕套,还会让她们每天吃一粒长期避孕药,或是把她们送去做绝育,祝小姐是第一位怀上何先生孩子的女人,想来……”
王姨停顿了下,“……想来何先生是真的不喜欢孩子,不想要孩子,不然何先生这么喜欢祝小姐,不会逼着祝小姐打胎。”
喜欢。
多么廉价的一个词语。
多么讽刺的一个行为。
祝熹闭上眼,泪水浸湿了垫在她脸下的床单。
王姨听祝熹哭了起来,便默默收拾起屋里被祝熹砸坏的东西。
天黑后,祝熹不接电话,何翩的电话就打给了王姨,询问祝熹的情况。
“我煮了虾仁粥,但祝小姐不吃,在房间里睡着。”
听祝熹赌气不吃饭,何翩说道:“给她煮什么虾仁粥,就该往粥里放点藏红花,今晚就可以去医院做手术了。”
王姨一声叹息。
这两人因为一个孩子,闹得不可开僵,天下大乱。
“行了,王姨你别叹气,我今晚就不回来了,免得她闹,她一闹,我就忍不住想动手打她,今晚你把她给我看好了,哪儿都不准她去。”
老板发令,王姨不得不从。
“好的,何先生。”
结束通话,王姨回头看见祝熹冷不丁站在二楼楼梯上,吓了她一跳。
“祝小姐,我这把年纪了,不比你们年轻人,你出声气都好,别吓我。”
王姨捂着怦怦直跳的心口。
真可怕,祝熹披着一头凌乱的长发,像个假人一样,眼神空洞看着前方。
“王姨,我这几天都没去看我妹妹,我想我妹妹了,我要去医院看我妹妹。”
王姨走向她,说道:“祝小姐,你看,这天都黑了,你还是明天白天去看你妹妹。”
“不要,我要现在去看。”
她今天梦到了祝灿,她就想立刻赶去医院看一看祝灿的情况。
此前祝灿都下了几次病危通知书,医生让家属做好心理准备,但自从祝灿转入无菌病房,祝熹再没听主治医生说过祝灿的病情恶化了。
祝熹当然希望祝灿健康痊愈。
但,祝灿的情况如果注定一辈子要靠呼吸机维持,一辈子都躺在那间无菌病房里,作为祝灿的监护人,祝熹希望医生能拔管,撤掉祝灿的呼吸机,让祝灿能体面离开。
只有祝灿走了,祝熹才能没有任何牵挂离开何翩。
王姨见祝熹执意要去医院看祝灿,说道:“祝小姐,天黑走夜路容易遇到鬼,医院里的阴气也重,这样好了,找护士,你用视频通话去看你妹妹。”
“王姨,你知道,比鬼可怕的是什么吗?”
王姨摇头。
“是人呐,那人叫何翩,鬼没有何翩可怕。”
“我怕何翩,但不怕鬼,鬼会伤害我吗?鬼会打我吗?鬼会逼我打胎吗?”
一连串的反问,让王姨无从作答。
祝熹爆发出一阵大笑声,大有一种精神不稳的趋势。
想到何翩让自己看好祝熹,可看祝熹现在这个接近疯癫的情况,王姨实在没法硬要留下祝熹。
但为了安全起见,王姨决定陪祝熹一起去医院看望祝灿。
“祝小姐,我陪你一起去医院。”
她哪儿是陪自己去医院,祝熹看她分明是何翩的走狗,被何翩当成监控摄像头,随时盯着自己的行踪。
不过,祝熹还是同意了王姨的提议。
“好啊。”
出租车到达曙光医院楼下。
王姨陪同祝熹到了第十五层楼,她嫌阴气重,没有跟随祝熹去病房。
王姨在十五楼病房区域外的走廊座椅坐下等候。
往常祝熹来看祝灿,都是上午。
十五层科室的医护人员无人收到消息,今天祝熹会在天黑后来到医院。
恰好今晚护士站只有一名新来的护士值班,其他老员工要么偷藏着去玩了,要么去查房了。
祝熹穿着一双舒适的平底鞋,从护士站前经过。
那名新来的护士低着头在填资料,没有注意到从眼前走过的祝熹。
无菌病房只有一间,那是医院专为祝灿安排的特护病房。
祝熹一走到玻璃门前,发现病床空了。
她心里一沉,预感不妙。
祝灿的身体情况是下不了病床,她如果能被治愈到下床走路的程度,医院早打电话来报喜了。
病床空了,要么病愈了,要么人死了。
祝熹希望是前者,但现实多是后者。
等祝熹完全走过去,发现祝灿穿着病号服,背对着她站在床头,扯下了床头摆放的一个香蕉。
这是……
人痊愈了!
祝熹欣喜激动到腿一软,双手扶在墙上。
等站稳后,祝熹高兴到双手捂住嘴,原地蹦了几下,激动到泪水从眼里夺眶而出。
要不是身处医院,需要安静,祝熹早就雀跃地欢呼出声了。
谢天谢地!
虽然今天这一天过的很难过,但终于有一件值得庆祝的好事了。
“妹——”祝熹拍打玻璃窗。
站在病房内的‘祝灿’听到声音,回过了头。
与祝熹四目相对的刹那,女孩手里剥了皮的香蕉掉落在地。
祝熹脸上的欢喜还停留在脸上,渐渐的,那些欢喜变得灰暗,蒙上了一层霜。
这不是祝灿。
祝熹退后,看了眼病房,没走错。
病房外,还挂着患者祝灿的姓名牌。
祝熹也就在那一瞬间明白过来了,这些日子,自己隔着玻璃窗看见躺在无菌病床上的人,不是祝灿,而是另一个人。
她冒充祝灿,欺瞒祝熹。
祝熹看见平时锁住的无菌病房,在这时候是虚掩着的,留有一条缝。
里面那个女孩也注意到门没锁。
一外一内,两个女人同时向那扇门跑去。
假冒者想锁门,阻止祝熹跑进来。
祝熹则想要冲进去,揪着她头发问个明白,为什么要冒充祝灿欺骗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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