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仲文红了眼眶,说:“好,我不碰。”
紧接着,沈棠长叹一口气,看了看天花板,又看了眼他:“我总感觉孩子还在我身体里,这些天,我只要闭上眼,耳边就会响起他的心跳声。”
“孩子没了,我也很难过。”叶仲文说。
沈棠冷笑:“你的难过只是可惜没了一个用于稳固继承权的工具。我难过,是因为我失去了我的孩子,并且不止一次。”
叶仲文垂下眸子,睫毛微微颤抖着。
“你恨我吧。”他说,“你可以骂我,可以打我,可以惩罚我,不要一个人憋在心里。”
沈棠不屑地笑:“打你,骂你,就可以让孩子复活吗?”
叶仲文抬眸,凑近她,双手抓住她肩膀,压着声音说:“孩子已经死了,不要再想了。你就算用后半辈子惩罚自己,他也不会重新再回到你的身体里。
“不是你没有保护好孩子,罪魁祸首是我,如果不是我,孩子不会死。你就不想为孩子复仇,不想讨一个公道吗?说呀,说你一定不会放过我。说你一定会为此付出代价。”
沈棠泪流满面地盯着他:“对,就是因为你。我求你那么多次,那么多次,你都不肯放过我。”
她声音颤抖着,手揪上他的领口,整个人都似要破碎了。
“你如果早一点同意离婚,不把我绑去那个鬼地方,我的孩子现在还活着。”
巨大的痛苦瞬间席卷了她所有的理智。
她紧紧抓住他,绝望地喊:“把我的孩子还给我,你把他还给我。”
叶仲文用胳膊紧紧圈住她,听着她一遍又一遍地哭喊,像个犯错的孩子,反反复复地乞求:“原谅我,原谅我......”
不知过了多久,沈棠停止了哭喊,只感觉自己全身冰凉,眼神涣散地说:“你做这么多,不就是想逼死我吗?现在的我生不如死,如了你的愿了。”
叶仲文身子一颤,嘶哑着声音说:“沈棠,你听清楚,我同意离婚,我们离婚。”
闻言,沈棠没有任何反应,似一具没了灵魂的躯壳任他圈在怀里。
叶仲文放开她,捧住她双眼无神的脸,内心无比恐惧地说:“别这样,沈棠。我真的同意离婚,我成全你,我签字。”
“你骗我。”沈棠不再相信他。
叶仲文摇头:“马上,你就会知道,我没有骗你。”
话音刚落,沈棠看见林左风走进病房。
周周从林左风后面以极快的速度冲了过来,一把将叶仲文拽开,护住了她。
叶仲文踉跄着站好,收起眼底泪光,深呼吸以平复心绪。
“沈小姐,好些了吗?”林左风先关心地问。
“林律师,我没事。”沈棠靠在周周怀里,有气无力地回答。
“抱歉,你身体还没痊愈,就过来打扰。”林左风继续说,“应叶少的要求,我带了离婚协议过来。叶少对我说,他希望当着你的面,把这个字给签了。”
沈棠看向叶仲文,眼神里透着难以置信。
“林律师,协议呢?”叶仲文急切地问。
这时,林之元冲了进来,先向沈棠打了声招呼,然后小声劝叶仲文:“你现在会不会过于草率了一点?就算你做了决定,也不急在这一时啊。等沈棠休养好了,双方坐下来,把一些条款再谈清楚一点吧。”
叶仲文却是态度坚决,对林左风说:“林大律师不会提无理要求,把协议给我吧。”
林左风照办,让助理把协议呈过去。
林之元气得冲了出去。
叶仲文接过助理递来的笔,看着协议最后一页签名处,屏住呼吸,签下了名字。
一切快得令沈棠以为自己在做梦。
“字我已经签了,我只有一个要求,你安心继续住院。我要看到你完好地从这间病房走出去。”叶仲文沉着声音说,从头到尾没再看沈棠一眼。
他怕自己会舍不得,怕自己会再改变主意。
沈棠依着周周,眼睛很痛,却没有半滴泪流出来。
她没有解脱的感觉,只觉得好累,累得想闭上眼睛沉沉睡上一觉。
“谢谢叶少。”林左风检查了一下协议上的签字,然后笑着说,“后续如果有需要叶少配合的地方,我们再谈。”然后眼神送客。
叶仲文抿了抿唇,惨然一笑,“从现在开始,你不再是叶太太,希望这个决定真的对你我都是件好事,沈小姐。”然后,扭头出去。
沈棠看着他渐行渐远的背影,喃喃地说:“慢走不送,叶大少。”
紧接着,周周扶她躺好,心疼地拿湿纸巾给她擦拭脸上斑驳的泪痕。
“我没事。”沈棠轻声对他说。
林左风交代助理把协议带回律所,然后对沈棠说:“沈小姐,你考虑一下要不要追究他绑架禁锢。我们之间没有过这方面的约定,协议现在也签了字了。”
沈棠不假思索:“我不想爷爷伤心。请托令公子帮我传句话,放叶仲文这一马,我和叶家再无瓜葛。”
林左风点点头。
离开医院,叶仲文独自在在一家俱乐部喝酒。
林之元找到他,把沈棠这句话转达给了他。
听完,叶仲文拿着酒杯一饮而尽,然后自顾自地低头惨笑。
林之元在旁边不由红了眼睛,拿了酒过来给自己倒满。
“旧的不去,新的不来,你做得对。”林之元举杯过去,“来,祝贺你又荣登钻石五老五榜首。”
叶仲文笑着与他碰杯,慵懒无力地将整个人陷进沙发抱枕里。
“不行,这气氛不行。你等着,给你来点欢快的。”林之元说着唤来了一众美女。
美女们扭着性感的腰肢,娇滴滴地唤着“叶少”,场面令人眼花缭乱。
林之元玩得比他更嗨,小费一把一把地散,酒一杯接着一杯地喝。
叶仲文以为自己会喝醉,没想到却越喝越清醒。
这仿佛是一种惩罚,他想用酒精暂时麻痹心痛都没有资格。
酒局散了,林之元在卫生间抱着马桶吐。
叶仲文递了毛巾过去给他擦脸。
林之元瘫坐在墙角,哭得似个孩子,不停地说:“是我没本事,兄弟,对不住你。没了沈棠,我知道你难受,你也哭一哭,别憋在心里。”
叶仲文倚在门边,神色漠然地说:
“我欠了她太多,现在还能为她做的,唯有这一件事。”
“你放心,我一定帮你找一个比沈棠更好的女人。”
叶仲文苦笑一声:“再也不会有像沈棠这样的女人,再也不会有了。”
这时,马克神色慌张地跑进来:“少,少爷......您听一下这个电话。”
叶仲文接过电话。
只听见电话那头一个磁性深沉的声音响起:“我是楚风然。深夜打这个电话是想告知你一件事,省得明天你得到消息,再惹出什么不必要的风波。”
叶仲文始料未及地愣住,以为自己喝多了。
“沈棠,我从医院带走了。你不用找她,你也找不到她,她会好起来,以后就不劳叶少费心了。”
紧接着,电话那头挂断的声音,似晴空霹雳般,炸得叶仲文脑子一片空白。
此时,车里,楚风然将手机交还给刘满,看了看怀里的沈棠。
沈棠没什么精神地依在楚风然怀里,问:“师傅,我们去哪儿。”
楚风然将盖在她身上的大衣整理了一下,摸摸她的额头,慈爱地说:“回家,师傅带你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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