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仲文微低着头,神色是少见的焦躁不安。
马克见他这样,不忍再刺他,转而笑得眼睛眯成两条缝:“恭喜少爷要当爸爸了。”
闻言,叶仲文情不自禁地笑。
这是马克至今从未见过的笑容,纯粹不带任何杂质。
“你说,我是不是应该买些花什么的?”叶仲文突发奇想。
马克点头:“没错没错。现在首要任务就是哄夫人开心。”
“你还愣着干什么。”叶仲文兴冲冲地示意他赶紧和自己走。
下午。
沈棠坐在窗边的躺椅上看书。
从地下室换来上面这间卧室后,重新见到太阳和天空,她感觉精神也变得好了些。
她现在不想去思考,昨晚叶仲文听到她说怀孕后如今是什么反应。
现在,她只能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这时,有人推门进来,还拎进来大大小小十几个购物袋。
叶仲文紧接着进来,手里捧着一束百合花。
沈棠不想理他,继续看书。
叶仲文捧着花弯腰半蹲在椅边,脸上藏不住喜悦之情,语气讨好地说:“沈棠,你看,我特意去挑的香水百合,好不好看?你喜不喜欢?”
沈棠冷着张脸:“你什么时候见我买过香水百合?”
叶仲文愣了几秒,这三年,他完全不知道她的喜好。
“我最讨厌的就是香水百合。”沈棠补了一句。
“那你喜欢什么,我再去买。”叶仲文起身,将香水百合扔到房间外的过道上,笑着问。
沈棠看都不看他一眼:“不必。”
叶仲文突然想到了什么,后知后觉地说:“是我考虑不周,花粉和花香不适合孕妇。”他又兴奋地跑到一边,将购物袋里的东西悉数拿出来放在床尾凳上。
“你看我还买了这些。有专门给你买的补品,有给你预防妊娠纹的身体乳,还有宝宝的衣服和小袜子。售货员推荐了很多,我统统都买了。”
然后拿着一双粉色的婴儿鞋,笑着回到她身边,“你看这个,是不是很可爱?你一定觉得我太过夸张,但一进去母婴店,那里面所有的东西我都想给我们的孩子买。”
沈棠抬眸看他,脸上半点温度都没有。
她还清晰地记得,第一次怀孕时,她也是这样兴奋地在他面前说个不停。
最后,叶仲文只是冷冷对她说:“事先申明,我不喜欢孩子。”
如今真是讽刺,现在这样的画面惊人的雷同,不禁令人唏嘘。
沈棠目不转睛地看着他,同样冷冷地说:“以前你不是说过,你不喜欢孩子么?”
叶仲文笑容僵在脸上,他曾经说过的话他当然记得。
“奉劝一句,你不用高兴得太早。”沈常说,“它现在只是一个还没有心跳的胚胎,还不是一个生命。说不定明天它就会离开我的身体。空欢喜的滋味我清楚,劝你现在不要入戏太深。”
叶仲文握过她手:“我已经安排了最好的医生,这次不会再发生上次的意外。”
沈棠轻扯嘴角:“不用你费心,她是我的孩子,和你没关系。”
叶仲文不生气,早有了心理准备,温柔地说:“我知道你还没有消气。从现在开始,我不会再气你。为了孩子,也为你的身体,你现在的情绪很重要。”
闻言,沈棠自嘲地笑,不领情地回说:“你不用勉强自己,我也不需要这种特殊待遇。无论你做什么,我们之间的关系都不会变。你这样困着我,困得了我一时,困不了我一世。你不可能只手遮天太久,马上,我就会得救。”
沈棠相信,师傅和周周一定会救她脱困。
她只要再等等。
叶仲文眸光一沉,强行克制住怒意,起身将婴儿鞋放回床尾凳上。
他在床尾坐下,掌心撑在床面上,沉默了片刻,低声说:“我们都在不完整家庭成长,知道这种滋味会对一个孩子的内心造成多大创伤。我不希望,我们的孩子再经历一遍。”
闻言,沈棠瞳孔颤了颤,没说话。
她承认,她也不希望孩子没有爸爸。
但现实是,有这样的爸爸不如没有。
她心一横:“她是我的孩子,如果她有命来到这个世上,我会给她全部的爱。她还有舅舅的爱,有姨妈的爱。以后,说不定也会有爸爸。只不过,爸爸不是你而已。”
叶仲文扭头看她,眉头深锁:“那我算什么?”
“你什么也不是。”沈棠板着脸,“顶多哪天无意撞见,孩子叫你一声叔叔。”
叶仲文难以置信地冷笑:“你要让我的孩子叫我叔叔?”
“不行吗?”沈棠不以为然,“你这种人不配有孩子,更不配为人父亲。”
看着沈棠决然的眼神,叶仲文知道她不是在说气话。
“沈棠,你真的一点余地都不留了吗?”叶仲文努力让声音不显得颤抖,“现在你占据上风,你很清楚,现在无论你提什么要求,我都会同意。我要的很简单,只要我们一家三口完完整整而已。”
“我们之间的余地,在日积月累中早就被消耗光了。”沈棠毫不犹豫地答,眼中酸涩却流不出半滴泪,“而我对你的余地,在你把我绑到这里来的那一刻起,就断得干干净净了。
“你让我更加彻底地看清楚,你的自私无情可怕到了什么地步。如果以前,我还有一星半点对你的人性抱有幻想,那么现在,在我心里,你和畜生没有两样。
“这个孩子是个意外,他不是因为父母的爱而来。他不该成为我们欲望的谈判筹码,他应该出生在自由的环境里,不该变成另外一个叶仲文。”
叶仲文听了直笑,笑意很是复杂。
最后,他深深吸一口气,垂眸看着地面,自言自语:“我的太太真的是油盐不进,我已经这样求和都不为所动。那我应该怎么办呢,让我想一想。母子两个,我都要。那就只有永远把你们禁锢在我的身边了。”
沈棠看着他的后背,心中一凛。
“你不可能得逞的。”
“我知道,你觉得你的大靠山一定有本事来救你。”叶仲文说着,起身到她面前,弯腰凑近她,伸手抚摸了她的头,“就算这次能救得了你,那以后呢?方才我想得很清楚,为了和我的孩子在一起,我什么事都做得出来。这辈子,你都休想摆脱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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