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茂当然找过他。
刘茂为何来到宁远,有何目的,他心里清楚得很。就连刘茂本人对此也毫不避讳。
他是冲着宁远县令的职位而来。
而在此之前,他对刘茂的态度一直模棱两可。简单来说,就是你们争你们的,我不参与。
促使王也做出与其它大家族不同的选择,主要有两个原因。
其一,何言的个人潜力。
何言的诗词天赋和人品让他和许志楼都十分看好,认为何言将来必成大器。
这一点,其他大族显然没有他们这般信心满满。
其二,何言背后的禹元纬、梁思琪和梁栋。
这同样可以视为何言的潜力。
这三位大能,足以抵消刘茂背后倚仗的潘葵,甚至绰绰有余。
然而,何梁近年来的考核成绩欠佳,今年又因贺正词之死惹上麻烦,很可能遭遇贬职,这也是事实。
因此,王也和许志楼选择了旁观。
只是他没想到,何言竟然亲自登门要求他表明立场。
这让他颇感为难。
虽然现在他儿子和何言关系亲密,但他必须为王家的未来着想。
而王家,离不开宁远这片土地,至少以王也目前的眼光来看是如此。
沉默片刻,他尴尬笑道:“贤侄,这是政界的事务,你王叔我只是一名商人,怎敢涉足其中?”
这是委婉的拒绝。
终究受限于他的视野。
何言并不惊讶,微笑道:“王叔所言甚是,商贾不宜涉足政事,这就像王权争夺,呵呵,选错阵营的官员往往结局凄凉。”
王也的神情稍稍放松,以为何言不再逼迫他了...
未曾想,何言再度开口:“王叔,您可曾想过,如今已有数家与刘茂暗通款曲,您与许叔即便置身事外,若刘茂真成了宁远县令,这宁远的两大世家,还能是王、许二家吗?就算您此刻亲附刘茂,恐怕也是锦上添花,而非雪中送炭,这道理,王叔自是明白。”
王也眉心微蹙:“我一心一意经营自家生意,难道也会遭他算计?”
何言轻笑一声:“他或许不至于,但他背后的那些家族,岂会放过拉您和许叔下马的机会?”
王也深深凝视何言:“就算我和许叔倾力相助,何县令真能稳固住县令之位吗?”
此言已将意图挑明:表态可以,但要有足够分量的理由。
当前局势,何梁显然仍处劣势。贺正词的事件与赋税问题不解决,县令之位恐将易主。
何言道:“不敢保证必胜,但至少能立于不败之地。”
王也动容:“何以见得?”
何言瞥了一眼欲插话的王思栋,说道:“王叔忧虑的无非是贺正词案及赋税问题对我兄长年审的影响吧。”
王也微微点头。
何言继续:“贺正词的案子其实已超出了县衙捕快的范畴,本应由巡夜者调查,只是贺玉山推官强压着未交。此事他理亏,我打算过些时日请教师尊或太子殿下出面,逼他将案件转交巡夜者。至于赋税,只要有王叔和许叔的支持,加上我与兄长在宁远的声誉,评定甲等应该不成问题。”
王也皱起眉:“可之前两年,何县令评的都是乙等。”
何言嘴角微扬:“这不是大问题,相信只需师尊和太子一句话,即可迎刃而解。”
王也沉默下来。
他知道,禹元纬或梁栋一言,此事必能化解。但禹元纬和梁栋会愿意为何梁、何言出面吗?况且,刘茂背后还有潘葵撑腰。
此刻,何言幽幽道:“今年我计划参加科举,虽不敢妄言中进士,但举人之位十拿九稳。”
“贤侄此言当真?”王也颇感惊讶。
他不解何言的自信从何而来,能确保中举的学子,在潭州怕是屈指可数。然而,他知道何言不会无的放矢。
何言轻轻点头:“自然。就连我师亦是这般评价。”这自然是谎言,禹元纬并未如此说。
但这不重要,王也不会去找禹元纬核实。
王也再次陷入沉思。如果何言能高中举人,禹元纬和梁栋对他的看法或许会有所不同。毕竟,禹元纬是何言的师父……
此刻,王思栋在一旁插话,声音中透着坚定:“父亲,这事儿我看无须犹豫,我们必然要站在方哥儿这边。”
王也转向他,目光深邃。
王思栋接着说:“方哥儿不仅是我的挚友,这事儿整个宁远郡无人不知。”
又言:“刘茂那人口中尽是潘葵之名,却未施半点实惠,我看他只会空谈罢了。”
王也微微一怔,未曾料到儿子竟有这般见解。
然而细想,所言非虚。刘茂先前找他,只谈利益权衡,从未提及好处。而何言,则慷慨地将灵草丹药、生长秘剂等财富之道赠予他儿。
于是,王也心中不再动摇,转向何言:“何贤侄,王家的未来,我就托付给你了。”
王氏、许氏能在八大世家之中独树一帜,自有过人之处。
许志楼洞察如炬,智计无双。
而王也,在关键时刻展现出非凡决断。
何言心中微微宽慰,抱拳回应:“王叔放心,单凭我和栋哥儿的交情,我们两家的命运早已息息相关,荣辱与共。”
“哈哈。”
王也豪爽大笑,“能有贤侄这样的朋友,是我儿的荣幸。”
王思栋在一旁露出灿烂的笑容,丝毫没有不满之色。
何言接着说:“那许叔那边……”
王也拍着胸口保证:“我去与他沟通便是。”
何言见状,安心不少,内心暗叹,王、许两家的联盟恐怕远比表面复杂。
有时两家的竞逐,或许只是向其他世家展示力量的一种姿态。
王也和许志楼,皆是深不可测的智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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