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造反,还想保一方平安?”
陈子安有些茫然,他不知道这女人在想些什么,他觉得这女人脑袋大概是被驴踢过了。
而女人的脸上露出些许疑惑,还有些许茫然,她什么时候说要造反了?
“你在胡说些什么?”
这个时代,和南明,是有些相似的。
大家齐声高呼一个口号。
内斗要亡国,亡国也要内斗。
大江以下,尽是鼠辈。
只有那么些许的英雄,站出来举起了民族大旗,但在这些鼠辈的政治运作下,没有一个最终活下来。
“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陈子安心中呼出一口气,面容严肃,质问着面前的女子。
女子面上的茫然更甚,她本能的感受到,陈子安可能是一个有本事的人。
但是她毕竟没读过多少书,眼里的世界,最多是她走过的江湖,对这官场的事,真的是她的知识盲区。
“你有什么要说的,直接说,我不是读书人,没你们那么多弯弯绕绕。”
陈子安揉了揉眉心,他大概懂了,这个女人,就是靠着一腔热血,想要在这乱世,护一方平安的傻瓜。
这可是乱世,哪有那么简单。
“在当今的世道,你可以举兵,但你必须勤王,你可以当土匪,但你必须做好被攻伐的准备。”
陈子安顿了顿,女子也接过话题,直言道:
“那我保一方平安,有什么问题?等天下稳定后,归还不就好了吗?”
“在谁的名义下保一方平安?”
女子反应良久,像是想明白了些什么,最后吐出一句话:
“不是说用你的名……那我勤王,总行了吧。”
陈子安深吸一口气,这一刻,他终于彻底看透了眼前的女子。
“你抓我的地方,是在常德府附近,现在这里是哪?”
原主陈子安,为了避开满族大军,路线是先到襄阳,再到常德,待满军退去,再顺江而下,去小朝廷。
这里的历史和南明有些像,但是不完全是南明,有较多的差异,原主不知道未来的走向,陈子安也不敢断言。
“这里是王村。”
村?
陈子安彻底麻瓜了。
“你们有多少人?”
“五百余人。”
卧槽?
陈子安掀起被子,走到女人面前,面容严肃,低沉的说道:
“天子守国门,君王死社稷,我天子陈氏,只有站着生,没有跪着死,造反,绝不可能。”
五百余人还想造反?与其被千刀万剐,不如被土匪杀了。
而且以这女人的傻气,还真不一定杀他。
女人抽了抽眼角,她怎么也看不出,眼前的人是一个硬骨头的货色。
虽然不知道他在忌惮些什么,但是她不需要对付他忌惮的东西,她只需要对付他就可以了。
女人单臂夹着剑,一只手包住另外一只手,“咔嚓,咔嚓”的声音响起。
陈子安一声冷笑,他当地主的时候,还是习过些拳脚功夫的。
原则上,他不打女人。
但是女人先动手,那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你也要来一场武士的决斗吗?
对女拳神器,无往不利。
可惜帐篷里毕竟视线昏暗,陈子安没有看到女人拳锋的老茧,也看不到女人掌心的茧块。
女人的手伸出,陈子安等着女人出手,不过是抓脸,拉头发罢了,他可没少看女人撕逼。
直到那只手,伸到了他眼前,他才看到那手上的老茧。
头上忽然出现一个大写的死字。
不对!情况不对!
女人单手抓住陈子安的衣领,都没看到手臂的肌肉跳动,便将陈子安单手提起。
“我老师说过,对付读书人,打一顿就好了。”
“你老师一定是被渣男骗过的,我不一样,我是老实人,你不是想保一方平安吗,我帮你啊。”
渣男是什么意思?女子歪了歪脑袋,后面的话,女子不用脑子都知道:
他在敷衍,他在骗。
“嗯,我觉得你不会说话,老是弯弯绕绕,打过以后,肯定就会好好说话了。”
雅……雅蠛蝶。
“啊!”
“不要打脸!”
“啊,那里不可以。”
“啊——”
小侍女在被子捂着脑袋,死死的抓住被子的边缘。
老爷对不起,臣妾办不到啊。
……良久。
“现在会好好说话了?”
陈子安瘫坐在地上,面上确实无一点伤痕,他靠在土床边,一手抓着床上那一团被子的被角,他试过,小侍女力气不小。
“会了会了。”
陈子安放下手,小侍女也掀开的被子的一角,打算偷看。
女子心满意足,拍拍手问道:
“第一,为什么我一说这里是王村,你就换了话题?”
这个世界的陈子安,为了逃灾,可是研究了好久的地图,才选定了路线,他自然知道王村在哪。
“王村在荆州和常德之间,是一个村。荆州到常德,这里是湖广总兵荀安邦的地盘,常年驻有八万兵。这里发生的任何事,都逃不过他的眼睛。”
“第二,那个谁的名义你解释一下,为什么勤王也不行?”
陈子安震惊的看向女子,这女人忽然聪明了?他可没说勤王不可以。
女子看着陈子安的表情,眉眼一横,陈子安立刻捂着身子,他怕了,他真的怕了。
这女人一定会什么点穴,打人不会受伤,但是老痛了。
“我是不懂你们读书人的天下,但是我有我的处事之道,你怎么敢小看我。”
确实,不管怎么说,都是一个女人拉起五百兵的悍妇,不会政治问题,不代表人家傻。
陈子安咽了口唾沫,继续解释道:
“如果你要起兵,首先要明白的就是,现在情况特殊,新皇未定,小朝廷新立,苟安邦一定希望在新朝廷站有一席之地。”
陈子安顿了顿,说道:
“他希望有战功,但他不敢打满人。”
女子露出看破一切的笑容,有些得意的说道:
“我知道,在他的指挥下,肯定是不能做到保一方平安,这里最大的劫匪,就是这个湖广总兵。”
“呵呵。”
陈子安冷笑两声,年轻,还是读书少,官场上的事,怎么会这么简单。
女子举起拳头,手上的青筋绷起,威胁道:
“你最好想清楚,你接下来要说什么。”
陈子安从心了:
“如果你投靠湖广总兵,他会面临两个选择。
一,不同意你剿匪,因为这是他亲自要处理的事情,你也肯定不希望如此。
二,同意你剿匪,但他不会提供给你粮草,因为你是他的人,世家大族也不会绕过他,给你提供粮草支持。
如果你抢了粮草,或者在某地征收,你就会被视为匪徒。不抢不征收,缺乏粮草,很难取得成功。
此外,荀安邦对义军一向持怀疑态度,无论你经历了多少艰辛,他都不会信任你。
最终,他会将你视为政治筹码,并试图消灭你。
而你,又剿匪,又没有粮草,怎么抵挡他的八万大军?”
看着女人的脸由紧绷到茫然,陈子安也是终于来了兴致,语气都带着些许的兴奋:
“剿灭你的理由我都想好了,你听听啊:
时天下大乱,湖广之地,有一匪徒,四处劫掠,吞并山头,另开赋税,气焰猖狂,旷古绝今,百姓无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