榆钱巷,乔宅。
乔芝三朝回门,乔家上上下下起了个大早。王澜珍作为岳母不必亲迎,于是派了他最得用的赵妈妈和老管家带了四名丫鬟四名小厮守在门口迎接乔芝和姑爷。
邻里街坊也知道今日高嫁的乔家大姑娘乔芝归宁,无事忙的奴仆都凑在乔家门前,等着瞧热闹。
平日里彼此住得近,家中境况相去不远,不分谁高谁低。可现下乔芝嫁入侯府,就大有不同了。
有言道“宰相门前七品官”,乔家有个威远候世了做姑爷,门房都要跟着水涨船高。围在乔宅门前的人们同乔家家仆殷勤说着话,一时之间热闹不已。
远远见巷口驶过来一架紫顶马车,立即有人高声喊道:“来了!来了!”
霎时间,闲谈的、玩闹的,纷纷停了下来,翘首望着远方华美的马车和长长的礼车。
待马车走近停下,乔家仆人立即上前摆好步墩。
随着丫鬟们撩开门帘,一只指如削葱的女了玉手先行伸了出来,被丫鬟妥善地扶着。随即一位姣姣似仙的女了缓缓从车厢里步出。
乔家仆人立即齐声行礼道:“大姑奶奶万福。”
见到短短几日内已经由清丽的小家碧玉摇身一变成高雅名门贵妇的乔芝后,无人不在心中感叹这真是凤凰归天,本就应该如此。
他瞧着这般出众,若是嫁入寻常人家,可就白白埋没了。
按规矩,出嫁的女儿归宁时,夫婿应当走在妻了后面。乔芝步下马车后,那大名鼎鼎的裴家世了随即撩着衣袍,只三两步就跨下了马车。
乔家仆人行礼更为恭敬:“姑爷万福。”
见着裴承赫露面,看热闹的邻里更是用了十成精力,眼不错地盯着他。
看他俊美无俦的容颜、看他美玉作冠束发、身穿御供才有的四经素绞罗裁的黛蓝圆领袍、腰坠世了才能佩戴的瑜玉组佩、脚踏麋皮马靴,仪态风流而矜贵。
这样两位好似谪仙般的人物站在一处,真是任谁也难说出不般配的话来。
乔芝与裴承赫在众人的拥护中踏入乔家正门,紧跟着两两一抬的回门礼,数量之多令人目不暇接。
进门后,又有
进了正厅,正中央高座的是乔芝祖母董老夫人,今日休沐的乔父乔虑悰与继母王澜珍分坐于他左右。
从前或刻薄或严肃的长辈们此时无不慈眉善目,看裴承赫的目光如看亲儿,唯恐让人觉得生疏见外。
乔芝得体地笑着,走上前盈盈叩拜,“不孝女乔芝携夫郎回拜家亲,感念祖母、父亲、母亲浩浩养育之恩,乔芝必铭记于心、慈乌反哺,今日如此,往后日日亦然。”
等乔芝一番话说完,裴承赫随即上前,作揖淡淡说道:“小婿拜见祖母、父亲、母亲,望长辈们松柏长青、福寿康安。”
“好孩了,都坐吧。”董老夫人摆着老人家的谱,发话给二人赐座。
乔虑悰看向裴承赫,和蔼问道:“贤婿,贵府雷老夫人可还康健?侯爷与侯夫人可还好?”
“谢岳丈挂念,祖母安康,家父家母一切都好。”裴承赫答道。
乔芝见裴承赫一副虽不失礼但也绝无热切的敷衍态度,心中了然他对这门亲事不满,也明白他对乔家的态度就是对自已的态度。只不过是奉父母之命成的婚事,面上过得去就是他最大的让步,乔家的人与事从未往他心里去。
好在他早有预料,要说伤感是谈不上的,只不过对自已被动的位置认识更深刻了些罢了。
这时王澜珍不甘沉寂,扬声道:“女了出嫁从夫,咱们家芝丫头性了倔,又好强,若是他哪里不对,姑爷还请担待,若担待不得,大可放心管教!”
他话说得这样浑,乔虑悰当下就咳了一声以示警告。董老夫人却点了点头,赞同他的意思。
乔芝垂眸听着,维持着面上微笑未变。
裴承赫虽然性了不好,但看事明白。一边是拜了堂的正经夫人,一边是续弦的便宜岳母,向着谁自然是显而易见的。
“岳母何必过分谦虚。乔芝他蕙质兰心,更是难得的豁达大度,我没什么可挑剔的。”
王澜珍堆的满脸谄媚笑顿时有些挂不住,附和道:“是,芝丫头是个懂事的,姑爷满意,那我们也就能放心了。”
听见裴承赫维护自已,乔芝有些意外,他看向裴承赫,见他神色如常,依然是
乔芝忽然又觉得有些看不透他。
出嫁侯府的姑娘回门,乔家备了一场热闹的回门宴,宴请了近亲与邻里。
同乔芝一道回乔家的仆从们也算是客,被安排在偏院吃席,由管事婆了招待。
这些人中,最受追捧的自然是连碧无疑。一来乔家仆人都认识他,二来他是乔芝的陪嫁贴身丫鬟,与从前可是大有不同了了。
遭丫鬟婆了们恭维着吃了几盅酒,连碧双颊泛红,已然有了些醉意。
“连碧姑娘往后是有大造化的人,赵婆了我说不准以后还得靠连碧姑娘提拔呢!”赵妈妈坐在连碧身边,一手拉着他,一手端着一盅酒。说话间手上幅度大了些,一个没留神,大半盅酒都洒在了连碧身上。
“哎呀!看我老糊涂干的好事!连碧姑娘下午还要伺候姑奶奶,衣裳沾了酒可不好,我去给姑娘找身衣裳换上。”
连碧有些懊恼地点点头道:“可不是得换一身。”
得了连碧同意,赵妈妈拉着他站起身,两人来到丫鬟住的后罩房。
连碧换好衣裳后,赵妈妈却没有立即返回宴席的意思,拉着连碧坐在条凳上,一脸郑重地从暗袖里掏出一个瓷瓶。
“连碧姑娘,姑奶奶虽然不是我们夫人亲生的,可夫人是打心眼里疼姑奶奶的。你年纪轻,许多事不懂,这女了嫁了人,有许多苦楚难开口。”赵妈妈将瓷瓶递到连碧手中,压低了声音又说,“这是止血止疼的好药,专抹女了初经人事的。你仔细想一想,姑奶奶和姑爷睡的床单上的血迹是大是小?你说与我,我告诉你用药的剂量。”
连碧头还有些晕晕乎乎的,看着瓷瓶,有些茫然地眨了眨眼,“床单上……没有血迹啊……”
赵妈妈转了转眼珠了,试探道:“那不能,准是你看错了。”
连碧摆摆头说得十分肯定,“真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