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苏州的那几年,李沉曾是叶清的师父,除了教她武功,还教她各种知识,那是在一般学堂所没有的。
他们之间,是真心相待,感情比一般的师徒要深厚很多。
孟祈云顿了顿手中的动作,随即笑着道:“那我便准备几个好菜,好好招呼他。”
她现在,没有将心思放在那上面,而且她在京都的时候,也跟李沉谈过,大家都达成了共识,不会再提起以前的事情。
“这些不用你去做的,你吩咐后厨即可。”叶清拉过孟祈云的手,坐了下来,问:“云姨,你记得向山这个人吗?”
“向山?”孟祈云顿了顿,立即道:“如果你说的是你外祖父以前的一个学生,我是认识的。”
“就是他。”叶清看着孟祈云问:“他是一个怎样的人?”
“他其实跟着你外祖父读书的时间并不长,我连他的样子都记不太清楚了,但我记得他其实挺有趣的。”孟祈云不解叶清为何会突然说起此人,但她仍努力回想着,思绪似乎回到多年前孟太傅家中,看到了那个人。
孟祈云理了理思绪,再次开口:“他说他不爱读书,但你外祖父也没恼,每日给他布置同等的功课。后来,他反而跟你父亲相交,感情也不错,手里看的都是你父亲给他的兵书。后来听说他跟他父亲去了其他地方上任,就没再回来了。”
不爱读书,不爱做功课,却爱看兵书。这样的人,确实有趣。
“你怎么问起他来了?”孟祈云依然不解,问。
“我想让他来长风营当副将,负责军中水上作战的指挥官。”叶清说着,将今日李沉所说的话告知了孟祈云。
“原来如此!”孟祈云了然,道:“有这样有经验的人来帮你,确实是好的。”
叶清弯起眉角,她对这个向山也是很满意,期待着与他见面。
“那过两天,我便邀他和师父来府上吃顿饭,你们也好聚聚。”
孟祈云与李沉、向山,其实都属于师出同门,毕竟,他们都算得上是孟太傅的弟子。
时隔多年,能再见到同门,孟祈云也充满了期待,可是,她却有点胆怯。
自从她的脸受伤后,她就很少出门了。
不是她觉得自己不好看,而是担心外人看到她,会被她的脸吓到。
叶清知道孟祈云心里想什么,笑着开口:“你们相识多年,想必会有很多话要说吧,要不到时我给你们留点时间?”
“你这孩子。”孟祈云知道她是在打趣自己,暼了她一眼,笑了笑。
“云姨,其实你现在一点也不丑,我反而觉得这条疤是你的特色,这是只有你才有的,它象征着你曾是多么的勇敢、多么的幸运。”
孟祈云看过去,叶清的表情认真。
她是打心里认为,自己脸上的那道疤痕,并没有那么难看,甚至还觉得是一个独特的存在。
其实经过了这段时间的调养,孟祈云脸上的那道伤疤已经痊愈了,只留下了一道浅色的疤痕,从耳垂直通唇边。
不过,越往下疤痕越浅,看起来似乎也并不难看。
孟祈云知道,为了调制淡化她脸上疤痕的药,孔长青和孔婷下了不小的功夫。
“我也没那么在意。”孟祈云说着,站了起来,神情有点期待:“不知道他们喜欢吃什么,我好让后厨准备准备。”
“行军之人,对吃的没那么多讲究的。”叶清说着,不知为何想到了萧彧。
他对吃的也没什么讲究,但却会为了她,每日都会去后厨过问,并会仔细研究什么好吃、什么适合她吃,并乐此不疲。
“那不行,人家第一次上门,以后又是你的军师和副将,怎么能随意呢?”
孟祈云的声音传来,打断了她的思绪。
叶清看着她,就由得她了,“那就做两道京都菜,做两道福建菜,再做两道苏州菜吧。”
这么多他们所处过的地方的美食,总会有适合的。
孟祈云闻言,赞同地点头,随即拿起食盒,转身走了出去。
“我去后厨,跟他们商量商量,你定了时间,记得提前跟我说。”
话音未落,人已消失在了转角处。
叶清无奈一笑,发现孔婷正看了眼自己的肚子。
“你该回去歇息了。”
叶清一窒,唯有站了起来,往主院走去。
其实现在这样,她过得挺好的。
有关心自己的人在身边,有支持她的人陪同管理长风营。
只是有时,心里确实空落落的。
她站在二楼廊下,望着西方的天空,久久没有动。
殿下,你在西境,还好吗?
会不会有人给你煮汤,会不会有人喊你休息?
&&&
在萧彧出发没多久,便收到了西境程将军的来信。
“被困茶马关,请求快速支援。”
当即,萧彧带领三万轻骑朝茶马关出发,剩下的大部队则由太原赶到的杨清颂带领其余的将士按原计划继续前往西境。
当萧彧到达茶马关时,已是三天后。
虽然现在是初秋,但茶马关却刚刚下了一轮大雪,冰天雪地,寸步难行。
程将军将萧彧带入简陋的营帐内,向他说着最近的情况。
“茶马关险要,不易通行,难守难攻,在关外道口这处有几座山峰,薄如纸片、形如刀片,人称刀片天,不止高且陡,更为重要的是,这几座山峰环绕在道口,形成了一个天然的屏障,以致于关内这处天气极其寒冷、而关外却依然如初,这种天气对于关内将士来说却是致命的。”
程将军指着关口,继续道:“关内刚刚下了一场暴雪,看这天气,可能还会再来下一场,我们很多弟兄们已经受不了这恶劣的天气,纷纷病倒。西凉人这几天都没有动作,我猜想他们是想等下一场雪下的时候,再次进攻。”
说着,他再次指着关道口,道:“叶将军以前在的时候,关道口本是我们大萧的领地,这里易守难攻,身后又有这刀片山天然的保障,加上前面有莫河和屏障,驻守此处,可保西凉人不敢轻易进攻。可两年前,由于范将军病倒,这里便失守了,关道口便被西凉人夺了过去。当时如果不是殿下带兵前来支援,估计茶马关已经失守。”
两年前的事萧彧仍然记得,那也是一个极寒的天气,他带着刚刚组建而成的长风营,一路往西,直冲茶马关,从后方对西凉人进行了包围,歼杀了一万余西凉军,死死守住了茶马关。
而这两年来,程将军与范将军在此处布防上万的军士,每日巡防,死守茶马关,以防西凉人趁机攻打进来。
而关道口失守,却一直让他们耿耿于怀,更觉愧对朝廷、愧对西境百姓。
他们其实一直想找机会夺回关道口,却障于关内外截然不同的天气,一直没有成功过。
上月,由于萧炎勾结西凉,将西境布防图献出,更是令西境边线布防暴露。
虽然他派了郭开庭带着新全布防图而来,可他却遭到了何少少的截杀,至今下落不明。
听闻此消息,程将军虽即时调整了西境的布防,但西凉人已在茶马关发起了进攻。
如果茶马关失守,西凉军队占领此处,随时便能踏入西境,直捣阳城。
所以,茶马关不但不能失守,更重要的还是要夺回关道口。
可是两年过去了,程将军与范将军尝试多次也未能成功。
随后,萧彧随着程将军,来到了了望台。
“殿下你看,对面就是关道口了。”
萧彧拿起紫漆反射单筒望远镜看去,刀片山下有一个关口,道口处城墙高筑,可防可守。
那是当年,叶茂之拿下关道口后建起来的。
而城墙下,随处可见西凉军士,正在排兵列阵。
“原本西凉派了六万兵马前来茶马关,可就在几天前的那场雪,给了他们机会,所以这几日,他们又派了不少兵马前来,据探子回报,有四万人。”
那关道口那方,便有十万西凉军了。
萧彧放下望远镜,对着程将军道:“按程将军的意思,西凉军将会在下一次暴雪时发起进攻,那如今看来,大概何时会再下雪。”
程将军看了眼天气,想起出发前军师所说,叹了一口气:“如无意外,两天后就会下的了。”
萧彧记得方才他与程将军走出营帐时,看到了很多军士拖着冻伤的身子正在操练,依然肉眼地可见他们的身子似乎有恙,动作都无法完全施展开来。
可是,却没有看到有人生火取暖。
于是问:“不生火取暖,是怕敌方发现我们的位置,继而攻打过来吗?”
“是的,没错。”程将军点头,继续道:“我们前段时间也试过生火取暖,可是西凉人一看到我们起了烟火,就专往那处攻去。一来,他们是真的想要借此打击我们,以此进攻;二来,他们就纯属在搞破坏,不让我们有暖身子的机会,好让他们寻找机会攻进来 。”
一旁的副将闻言后,立即恨恨的附和:“这些西凉人,真的是太卑鄙了!”
萧彧看了他一眼,随着程将军转身往回走,边走边道:“行军作战,本就要根据天时、地利来制定作战计划,他们如此这般,也是为了能尽快攻打进来、取得胜利。虽然在我们看起来他们卑鄙万分,可在他们看来,却又是情理之中。”
说着,他停顿了一下,望着程将军那沧桑的面容,开口道:“既然如此,那我们便将计就计,在下一场雪来临前,先将他们击退。”
程将军顿住,脸上露出着不可思议,随即问:“殿下可有妙计?”
“回营账再议。”萧彧踏在雪地上,没有再言语。
他需要趁这段时间,再好好想想,是否还有遗漏的地方。
他不仅想要将这十万西凉军赶回关外,更想要夺回关道口。
可是,仅仅只是想要守住茶马关就已万分艰难,其他的又谈何容易呢?
回到营帐,萧彧疾笔写下一封信交给沈信,吩咐他:“你立即下山,将这封信交给杨清颂,让他看到信后立即按我说的去做。”
现在茶马关内,除了他带来的三万军士,还有程将军的五万。
可是,经过了这段时间与西凉军的周旋,程将军的部队伤亡不少,如今还能有战斗力的,仅剩四万。而这四万人中,又有一万人感染了风寒。
在茶马关环境如此恶劣的情况下,仅凭这七万兵马,尚且能守住关口,可是要想将西凉军赶出去并夺回关道口,是远远不够的。
程将军看着沈信拿起信后疾步而出,脸上有点期待问:“殿下是要增派人手前来?”
之前程将军带领西境的大军有十二万人,范将军则有十万,但这些兵马除了这茶马关的五万人外,其他均驻守在西境各处,难以再增派人手前来。
即使能调派过来的,也不会太多,最多也只能再派来三万人。
而这次萧彧刚好带着二十万烈火军前来,或许能大败西凉,将他们赶回关外。
“是的。”萧彧没有隐瞒,他看着程将军那期盼的神色,走到沙盘前,指着刀片山,开口道:“我打算趁暴雪前,先发起进攻,一举夺回关道口。”
“夺回关道口?”众将士闻言,纷纷露出了不可思议的神色。
但随即想到萧彧这两年不凡的战绩和他身后的烈火军,却又觉得应该如此。
萧彧看着他们,眼神坚毅:“是的,为保日后西境边关安宁,关道口我们务必要拿下。”
话音刚落,一副将立即抹了把老脸上的泪水,“两年了,我们尝试了两年,都未能拿下关道口,一直是我们心中的痛啊,我们愧对西境百姓、愧对皇上、愧对叶将军啊!殿下,如果此次能拿下关道口,那我便不再回京都了,我就去关道口驻守!”
萧彧愣了下,他已经很久,没有从其他人的口里听到叶茂之了。
当年叶家全家被抄,虽然有人知道他们是被冤枉的,却为了避免牵扯其中,没有人敢开口谈论叶家,更别说为他们说话了。
而在西境,这里的人不仅没有忌讳,反而会时时提及他。
毕竟当年叶家在西境时,西凉人从没有攻进来一次。
西境安宁多年,可以说是叶家的功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