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很痛很痛,似乎有无数只大虫在咬着,令她的脑子恍恍惚惚的,似乎有什么要冲破而出。
方蕴玥睁开眼,她发现自己手持一把银月长枪,正立在一处院子里。
“阿清,你又在偷懒了吗?”一个清朗的声音传来,叶清转过身去,看到三个少年正朝自己走来。
两边的人剑眉星目,长相英气。
而中间那少年长身如玉,丰神挺秀,穿着一色浅紫的祥云长袍,一张笑意满满的脸看着她,两道眉毛也泛起柔柔的神色,好像一直都带着笑意,弯弯的,像是夜空里皎洁的上弦月。
“大哥,二哥,你们又笑话我。”
叶清朝前走去,对着中间那人福礼,“见过四殿下。”
少年萧彧勾着轻浅的笑,道:“阿清不必多礼,只是你身为叶家人,这叶家枪法练得似乎并不精通啊。”
叶清小小地瞪了一眼旁边的两个少年,随即问:“哪里不精通了,我明明练得挺好的啊!”
“好几处都错了。”
“是吗,我不觉得,要不你使给我看看。”叶清不服,将手中长枪递给他。
少年萧彧接过长枪,对她道:“那你看好了,我只使一次。”
一旁个子稍高的少年挑了挑眉,笑道:“那我们便也看看四皇子殿下是如何使我们这叶家枪法的。”
叶清站到两位哥哥身旁,笑着齐齐看向萧彧。
但见他挥起长枪,向前一击,长枪一挥,腾飞如蛟龙,他口里念道:
“叶家枪法,使之攻之。”
“手提,脚出,步伐稳!”
“右拐,左击,翻后跃!”
“起枪,回旋,右挑。”
手持银月长枪的少年,身材修长,眉宇之间英气逼人,手中那银色的长枪犹如利刃划过大地,带着一股凌厉之势,在空中划出一道道耀眼的银光。
“回枪,右旋,左挑,起势!”
长枪破空,带起一道凛冽的气流直袭而来。
随即少年收枪退回,问她:“看好了吗,阿清?”
叶清点头,接过自己的长枪,笑盈盈地答道:“看好了看好了。”
“想不到殿下竟对我叶家枪法如此熟练,阿清,你可得认真学好了。”个子稍矮的少年鼓掌,他摸摸叶清的头,以示鼓励。
“我知道了,二哥,我会好好练习,迟早有一日能跟你们到校场的。”叶清撅起小嘴,不甘示弱地再次提枪练习。
“四殿下,你看好了,这次看我练得对不对!”
少女的眸光清澈见底,她的手中握着一柄长枪,枪身银白,泛着寒芒,在日光下熠熠生辉。
“嗡!”
方蕴玥的头疼痛无比,她想张嘴问:“我是谁?”
“可我明明就是方蕴玥啊!”
她用力的睁开眼,亮眼的白光刺来,她似乎看到萧彧眼里顿时升起一道喜色,小心翼翼的握住她的手。
方蕴玥看着他,颊边长出来青色的胡根,双眼猩红,似乎有多日没睡一样。
她有点心疼,想开口说话,却是阵阵晕厥再次进入脑中,眼皮不受控制地垂下。
看着方蕴玥再次闭上眼睛,萧彧心下一紧,立马大声呼唤齐老。
看着齐老和孔婷提着药箱疾步前来,萧彧慢慢退出房间,站在门外。
想起两日前,他进宫与皇上详谈了一个多时辰。
皇上起初对方蕴玥夺得收徒比试第一却推辞到军中入职感到惋惜,但萧彧一番话,又升起了他对方蕴玥的兴趣。
萧彧告知他,方蕴玥在比试时试探出年前在城郊石塘村刺杀他的人。
于是,他们将计就计,将人引入营中,就近监视,以引出背后之人。
只是,对方可能已经得知此事,将会对方蕴玥不利,他派出暗影卫就近保护。
皇上赞同他的做法,同时也为方蕴玥的安全担心。
毕竟敌人藏在暗处,防不胜防。
于是,萧彧拿到了那个一直想要的手谕。
有了这手谕,他将能更好地保护他想保护的人,做他想做的事。
他拿着手谕,往宫门而去,却得知暗影卫今日傍晚后没有了回复。
萧彧心中顿时升起一股不好的预感。
暗影卫每日有两班人轮流就近保护方蕴玥,每班三人,并每隔一个时辰向他汇报情况。
他策身上马,朝着城南往方府店铺的方向快马加鞭而去。
却发现沿途的一个暗影卫负伤,另外的人不知去向。
萧彧焦急万分,不敢有所停留,吩咐郭开庭发射出火信后,马不停蹄地往前赶去。
当萧彧来到市场门前那条黑暗的街道时,血雾弥漫。
方蕴玥浑身是血倒在地上。
他心中一窒,发现自己似乎无法呼吸般,趁那几人未反应过来时,将身上的长剑向她身前那人狠狠掷去。
当长剑穿过那人的身子时,萧彧来到方蕴玥跟前,他深呼了一口气,轻轻地将她抱到怀里,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他将她揽入怀中,感受她那有些单薄的肩膀不停地抽搐颤抖,身体晕开的湿意一下下烫到了他心里。
萧彧小心翼翼地抱起方蕴玥,朝着赶来的郭开庭开口,“拿我的手谕,领长风营一万将士,将羽林中郎将赵继良全家收入大牢。”
然后,他看着腹中插着一把长剑倒地挣扎的赵雾芸,眼神冰冷,幽幽开口,声音似是从地狱那头传来:“将赵雾芸打入暗牢,给她找个大夫,别让她死了,也别让她好起来。”
很快,趁着赵家的人还未反应过来时,整个赵府被长风营将士团团围住。
方星辰在踏入赵府那一刻直冲书房等机密地点,在中郎将赵继良反抗中拿出皇上的手谕,将其拿下。
整个赵府在半刻钟不到的时间内被完全控住,而有两个下人趁机偷偷往外报信的,也被暗影卫跟踪而去。
就在整个赵府移送大牢之际,大理寺的人拿着皇上刚刚下发的手谕来到归德将军府,将何将军及其两个儿子请入大理寺。
一时间,与中郎将及归德将军来往密切的人陷入沉沉的恐慌中,赶紧吩咐自家儿女远离事非、远离这两家人。
&&&
入春多日,春雨连绵,本来回暖的天气渐渐又降了温。
龙椅之上,明黄色的长袍上绣着沧海龙腾的图案,袍角那汹涌的金色波涛下,衣袖被风带着高高飘起,气宇轩昂的帝皇一双眼光射寒星,长眉微挑。
皇上坐在大殿上,看着案上的一堆文书眉头紧锁,他看向殿堂上的众人,问:“赵继良可招了?”
大理寺卿上前一步,递上手中的资料,回答道:“禀陛下,赵继良至今未曾开口招认,结合宣王殿下提供过来的证据,他的两个儿子倒是招供了,但是他们所知道的其实也并不多,所以并不能直接将赵继良伏法,也无法得知他背后是否还有其他人。但可以确定一点的是,赵继良确实与西凉有来往,这便是他两个儿子画押的供词。”
萧彧这两年一直都有收集当年上将军叶茂之一案的资料,故赵继良一捉拿,便将他的证据拿出。
皇上令内侍将供书拿上,他横目看去,随即将供书狠狠砸在案上。
“十二年了,赵继良与西凉勾结十二年,竟无人发现?”
底下众人一片沉寂,不敢抬头回话。
皇上锐利的双眼再次扫向众人,问:“何将军那可有问出什么?”
大理寺卿依旧站在前面,他开口回道:“何将军之处尚未问出有用的线索,他只道与赵继良时有来往,而那往归德将军府报信之人,他认为是有人借故陷害,一直在喊冤,并请陛下还他以清白。”
感受着皇上那迎面而来的威严,他的声音越来越小,就连站得腿酸也不敢动一下。
皇上抬起威严的双眸,看向萧彧:“宣王有何想法?”
萧彧向前一步,拱手回话:“由于现在没有任何证据证明归德将军与本案有关,所以何将军肯定主动不会承认,唯有从赵继良身上挖出更多的线索,儿臣倒是有一方法。”
他顿了顿,眼神坚定,“儿臣请旨到大牢,亲自审讯赵继良。”
归德将军勾结西凉的证据萧彧一直没有完全掌握,而且牵扯太深,他一时半会无法将他绳之以法,但并不代表他没有办法。
皇上眯眼看去,他这四子从小便足智多谋,可八年前他对自己处理叶茂之一案一直存有异议。
后从长鸣山回来后越发优秀,虽刚入军营两年,但军功不菲,故而对他一直多加期待。
只可惜萧彧一直对之前的事耿耿于怀,不然,他能走得更远更强。
罢了,由得他吧,不然他一辈子都不会放下的。
“传朕口谕,即日起宣王可随时进出大理寺大牢,有权审理与此案有关的所有人员,大理寺卿全力配合。”
话落,众人领旨而去,皇上独留下萧彧。
“方家那姑娘,如何了?”
听到皇上关怀的话语,想起方蕴玥此时的状况,萧彧眼中流露出阵阵心疼。
“她失血过多,头部受创,至今仍未醒来。”
即使他用最快的时间将方蕴玥带回府中让齐老治疗,但她身受重伤,恐怕没那么快好起来。
而且齐老说过,她本头部就有淤血,现在就更是棘手。
皇上闻言看向萧彧,看着这个从小便不在身边的儿子,此时满脸担忧,可见对那姑娘用情至深,。
但这对于皇室中人来说,可不是什么好事啊!
可他也只能开解,“彧儿不必过于担心,吉人自有天相。”
恍惚间,他似乎回到十多年前,看到那正直善良又坚强的生意人,还有他那温婉而又长得熟悉的妻子。
“此女娃有谋有勇,是个不可多得的好姑娘,可惜这次事故发生得如此突然。”皇上顿了顿,继续道:“我着吴御医前去,他在处理外伤方面技术不错,有他在,应该更能处理这些问题。”
“那我代玥儿谢过父皇了。”
皇上拍拍他的肩,有点可惜道:“倒不必如此客气,本想着上巳节宴会能见上一面,如今看来,得再等等了。”
这方家姑娘,多年前他也曾放在心上挂念过,如今既然来到京都,他一直也是想见上一面的。
“等玥儿康复后,我带她来见您。”想起依然未醒来的那人儿,萧彧的心紧紧地绞在一起。
“嗯,去吧。”
萧彧拜别皇上,转身离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