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蕴玥怎么也没想到,自己在京都的第一次逛街竟然会被一匹马撞了。
严格地说是一匹失控的马。
那马抬起前蹄一下踢在了方蕴玥的左肩,随即她尽力地顺势卸了下力,可那力度十足的马蹄依旧将她往后踢了下去。
在倒地的刹那,方蕴玥用右手撑住身体,避免头部往后倒去。
日光从头上照来,她向左仰起头,看到的巷子里有间似乎丢空多年的大院,门头上并没有牌匾,而梁上有许多将跌未跌的漆块,掌心传来一阵刺痛,不知为何,一股凄凉由然而生。
一行暖流不知为何突然从眼角落下。。
她余光看到那匹失控的马在青年的控制下已倒在地上,前蹄抽动了两下,再也起不来。
方才马背上的那人走到她跟前,问:“姑娘,你没事吧?”
声音清冷如山泉流动。
方蕴玥抬头望去,那人挡住了刺眼的日光。
青年面庞清朗,鸦睫下一双秋水湛湛的眸子投在自己身上,闹市之中,日光之下,整个人似蟾宫秋境一般,一袭蓝衣纤尘不染,映得皮肤中寒色皎皎。
那朗目深邃浓如墨的双眸正望着她,里面有她看不清的情绪。
右手手心传来丝丝刺痛,方蕴玥抬手一看,那里正渗出了丝丝血迹。
方才那马踢到了她的左肩,向后倒地的时候她用右手撑了下地面,被路上的石子划破掌心。
“无障。”她轻声道。
“疼吗?”青年看着方蕴玥的掌心,愣了一下,眉头微皱。
姑娘家的一向娇养,而且看她衣着打扮,应是出自京都世家,估计今天受的惊和伤平时都不会出现在她的身上的吧。
青年垂眸看她,一张洁白无瑕的鹅蛋脸婉约清雅、明眸皓齿。
“不疼。”方蕴玥摇摇头,却没有找到自己的手帕。
青年此时已拿出了自己那方蓝色的手帕,轻轻为她拭擦着。方蕴玥微微怔了怔,想收回手,却始终没有动。
她看着蹲在身前的青年,他年约二十,长得身材挺拔,风神俊朗。脸部线条分明,气宇轩昂,周身带着一股无言的压迫感。
这不是一个普通人身上会有的气质。
一阵暖流从手心传入大脑,那玥年一边吹一边帮她擦擦掌心的细沙。
方蕴玥思绪一片空白,脑子里空洞洞的,只有一颗心脏强烈地跳动着。
“还疼吗?”
耳边传来青年的声音,音色清润纯正,恰似流水击石,清明婉扬,又似清泉入口水润深沁。
方蕴玥抽回手,立即垂下了眼睑,脸也随即垂了下来,耳根却悄悄地红了起来。
她深深叹了口气,将注意力放到手心上。
方才青年已帮她将手心上细沙全部清理干净了,两道细细的血丝躺在那里,她支支吾吾道:“不疼了。”
她实在没有想到,自己在京都街道闲逛的第一天,竟然会遇到这样的事。
青年着看方蕴玥有点慌乱的样子,从怀里拿出一小盒子递上前,“这叫轻风露,对外部伤口疗效甚好,姑娘可用于处理手上的伤口。”
“哦,好。”方蕴玥点点头,伸手接过。
可是瓶子虽小,却是有个盖子的,她一只手确实不方便拧开。
“我来。”青年看出她的窘迫,将瓶子拿了回来随之拧开,再次递给方蕴玥。
他的手指修长而纤细,宛如琴弦。
方蕴玥眸子落在他的手上,微微抬眸看了眼青年,随即用左手轻轻地抹了点药膏,轻轻地拭擦在手心的伤口上。
药膏覆下,一股清凉的感觉从掌心散开,疼痛骤减。
好药!
方蕴玥不禁感叹。
青年的声音再次传来:“姑娘家住何方,我一会送姑娘回去。”
方蕴玥顿了顿,方想起来自己与小桃他们失散了。
“我一家搬来京都不儿,住在城南,本来今日与两个家仆到长安路逛一下,结果好似的失散了。”方蕴玥说着,想起方才在路上的情景。
她本迁居至京都不过十来日,这两天家里一切都已安排妥当,父母兄长也已按计划开始了工作,便与家中管事和随行侍女到这京都最是热闹的长安路游玩一番的。
青年听了,勾起唇角笑了下:“长安路人多,姑娘如果不熟悉路况,确实容易走散。不过幸好这长安路也不长,我一会陪姑娘到路边寻会,如果实在找不到姑娘的家人,那我便送姑娘回家吧。”
方蕴玥摸了下小腿处的匕首,点头应下。
她原本只是想带小桃来这长安路的东来酒家,尝尝他们最是着名的酱香鹅的,岂料小桃说看到了对面街道卖的油糖丸子,便跑着去买了。
方蕴玥原本想在原处等她的,但看到油糖丸子店门前的那排着长长的队伍后,便向后方的巷子张望了下。
不知为何,似乎有一股无形的力量召唤她一般,就这样,她走进了巷子,越走越深。
直到走到一家废弃的宅子前面。
这似乎只是宅子的后门,不知为何,方蕴玥很想推开那扇门走进去。
而刚好这时,这青年骑着这失控的马也进入了这条巷子。
看着青年将手放在嘴巴旁吹了个响亮的口哨,方蕴玥问:“你是发现这马失控了,所以才走进这条巷子的吗?”
“是。”青年看着眼前的方蕴玥,秋水般的眼眸中透露别样的聪慧。
那是他很少在别的姑娘家眼中看过的。
“长安路尽头头直通永定路,皇宫就在永定路尽头,如果任这马随意在街道上的话,那可能会造成不少百姓的伤亡。”青年说着,抬头看着方蕴玥:“这巷子一向没人,只是我没想到姑娘会出现在这里。”
即使是与家人失散了,看到如此荒凉的巷子,也会调头回去的吧。
“我也是没料到啊。”方蕴玥勾唇苦笑,抬头间眼若秋波顾盼生辉。
不知为何,她看到那扇破旧的宅子却有一股莫名的伤感,是那里发生过什么样的事吗?
“姑娘练过武?”萧彧望着她,问。
方蕴玥眼角微微上扬,仿佛有星光在眸子里闪烁,她看了眼那倒在地上的马,笑着说:“学过两年。”
两年?
从那力道和动作来看,估计不止吧。
青年笑笑看着她,又望向她身后的大门,缓声道:“我也是好久没来这里了。”
那声音听来,不知为何有点悲凉。
方蕴玥看去,只见青年神色如常,便问:“不知公子如何称呼?”
似乎已是很久没有听到过有人会如此直白地问他的名字,青年再次勾唇笑了下:“我叫萧彧,姑娘叫我萧大哥即可。”
“萧大哥不方便的,还是唤您殿下吧。”方蕴玥笑着,看着萧彧。
这个名字她听得多了,没想到今日竟然在这里遇见他。
四皇子名萧彧,今年二十二,八年前离京到长鸣山上修习,两年前下山后组建一支军队长风营。
这两年间,萧彧带领的长风营多次歼敌有功,圣上赐号宣王,并已赐府自居。
既然萧彧回京了,那么她一同在长鸣山上修习的二哥哥,是否也已经回来了?
“殿下,那我二哥哥也回来了吗?”方蕴玥问完,想到自己的的问题似乎并不完整,想再次开口时,萧彧已打断她。
“回来了。”
萧彧看着她,难怪他一看到她那双眼睛,会有一股莫名熟悉的感觉,原来,她竟是方星辰的双生妹妹方蕴玥。
而且她方才也说了,刚迁居到京都不久。
而据方星辰所说,方家已从苏州搬到京都,府邸座落在城南,也是在不久前才到的。
而眼前这姑娘,也与他所想象的一般。
聪慧、美丽,讨人喜欢。
“我们今早入京,方才进宫面见圣上,星辰这会应该是已经回家了。”萧彧目光柔情似水,看着她的眼眸微微一笑:“看来,你们就这样错过了。”
方蕴玥表情没有变,依旧笑意盈盈地看着萧彧:“那我便给二哥哥买好吃的回去给他吃。”
这里,巷子那边快步走来一人,看到萧彧后立马揖手:“殿下!”
萧彧看了眼男子,随后扶着方蕴玥站了起来。
“马失控了,你处理一下。”萧彧顿了顿,又道:“将马拉回长风营吧。”
“是。”男子看了眼萧彧身后的方蕴玥,眨了下眼睛。
这姑娘长得不错,而萧彧在她面前竟也没有隐瞒身份,这让他有点好奇。
男子没有再多想,随即转身看到倒在地上的马。
“殿下,雪龙驹被你打倒了?”男了惊讶,回头望着萧彧。
“不是我一个人打倒的,玥儿也有份。”
萧彧清洌的声音传来,震惊的不止方蕴玥,还有那男子。
方蕴玥没想到,虽然她知道萧彧已然猜到了她是方星辰的双生妹妹,但她并未曾说出过自己的闺名的啊。
而男子更是震惊得不停地上下打量方蕴玥,长得是不错,还会武功,可让他们殿下直接唤闺名的姑娘却是第一个吧。
只是,这名字怎么感觉那么熟悉呢!
看着眼前男子歪头苦思冥想的样子,方蕴玥微微一笑。
她好像,已经猜到了眼前的男子是谁了。
两年前,方星辰在长鸣山上的修习已满,方跟着一起在长鸣山修炼的当朝四皇子萧彧及户部侍郎的三公子郭开庭前去西境驻守,三次击退西凉军,后成立长风营,将士三万,封萧彧为将军。
后萧彧带领长风营驰援北疆,协助驻北大将军郑东临击退北塞三万突击军,记二等功,封方星辰郭开庭为副将。
“郭大哥,你好!”
郭开庭抬头看去,只见那姑娘一脸笑容看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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