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远很顺手地摸了摸舜麒的头,随着他的动作,舜麒光洁的额头上冒出了一小段雪白的角,是麒麟原形的角。
舜麒很温顺地倾身闭目,将自己完全交给了司远。哪怕他知道,这样其实并不是正常的状态。
过去他们刚刚签订契约的时候都能通过普通的肌肤相贴做到心神相通,现在他的主上却越来越习惯直接和他通过头角来交流。
角是麒麟的象征,麒麟的尊贵,麒麟的逆鳞。
司远心随意动,一些信息之外的交互顺着他手上的动作在他和舜麒之间流淌。
“好了。”
舜麒依言睁开眼睛。
“害怕吗?”
舜麒用力捂住了司远刚准备挪开的手,使那只有些冰凉的手紧紧地贴在额角上。
“不怕!”舜麒温柔笑道,“我感觉更好了。是一次更比一次好。我感觉自己从来没有这么健康过。”
舜麒说:“和如今的舜国一样健康。”
司远笑:“最近辛苦了。”
正如兵席等使用者所想,真正的传具从来就不只单只是传力玉石以及传学叶片这些器具。传在具前,传具还有一个更重要的组成部分,那就是携带并接收过传具传承的人,或者说是灵性生命。不然再精巧的结构也不过是如沙粒一般的死物罢了,他们或许天然就有着鬼斧神工的构造,但若是不能为人所用,便也谈不上价值。
而链接着无数传具并供给他们能源和信息的顶层建设,就是司远,也包括和司远高度协同的舜麒,以及他统率下的梓禹宫。
司远当然也能让这一切变成能够自行运转智能系统,不过如今的舜国万象更新,还没有形成自我造血的健康体质,所以他还通过传具对其保持关注,但直接插手却是越来越少了。相应地,总揽政事的舜麒也就忙得脚不旋踵。
舜麒摇头:“不辛苦。我甘之如饴。比起过去的无力回天,现在为舜奔忙是我,也是大家以前求都求不来的。”
司远面色如常道:“好了,你回去吧。国境沿海的天象我在关注,你们无需忧心。”
舜麒愣了一下,他感觉自己好像才来没多久。不过看看外面的天色,确实已经不早了。
“好。”
舜麒松开了司远的手,脚步轻缓地离开了。离开时,舜国沿海的天气异象在他脑海中一闪而过,但很快便被他调整了重要等级放逐开去。实在是现在舜国内需要他照应的变化太多了,其中每一个都可能将舜国引导到未知的新鲜方向,他放不下心,移不开眼。
这是他和主上的舜国啊。
静仁殿的大门没有随着上舜麒的离开而闭合,在这片几乎完全属于司远的领域中,处处皆是宫,无处不是门。
司远目送舜麒的身影完全消失在自己的视线范围内,用刚从舜麒的角上放下的手在自己发间掠过,一根白发便顺着他的动作从众黑丝间脱离,还主动在他手腕上绕了一圈。
常世数月,司远的身高不再变化,但头发生长的速度却是远超常人,如今已能被他一把合拢置于眼前了。
司远盯着那发丝出了会儿神,躺倒到主动生长地更加柔软契合的叶蔓上。之后随着他目光的聚焦,又有一些长短相近的白发从他手腕上显现。自他长居静仁殿后,舜麒每次到来,缠到腕间的白发就会多上几根。
常世的君王是长生不老的,和麒麟缔约的时候是稚子,驾崩时也仍是童颜。除非他即位时便是老翁,君王是不会生出白发的。
但司远会。
他兀地笑了声,这笑声很快被这安静的静仁殿同化。
他好像,有点眉目了,关于司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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