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这舜国不是破败了上百年了吗?不仅惹来天怒连国号都被剥夺了,老百姓连饭都吃不起了,活的有今天没明日的。怎么还有那么多钱财珠宝、玉石珍玩可供交易的?”利广有些头疼地抱怨起来,“那些贪官蛀虫真就吃得那么肥吗?”
尚隆也是剑眉微隆,“这事的确不同寻常。”
“再是破而后立,再是涤荡乾坤,也总要为国家日后的正常运作留一些底子。这位舜王的行为简直就是在竭泽而渔,将整个国家的家当连根带种都一股脑掏出来,只为做这一时的交换?”
他的脸上不再挂着那玩世不恭的笑容,沉声:“我可不信能只靠出动手下的禁军,就能轻易收服那些大妖魔的君王会做出这样不智之举。”
“除非。”他眯眼缓声道,“那些现在在我们国内被视若珍宝的黄金玉石,在如今的舜国已经没有了价值。成了土石空气一样的存在。”
“这怎么可能呢?”
“是啊。又不是真的有今天没明日了。”
“虽然没见那位表现出进击的意图,但有了那些海上大妖魔和海中巨兽的臣服,更有那传说中的人形大妖魔压阵,现今的舜王已经是实际上的虚海之王了。”
雅致的包厢内一片沉寂。
好一会三人才又被大街上喧闹的吆喝声惊醒过来。
庆王阳子首先温和笑道:“大家也不用过于担忧。我倒是觉得这位舜王既然已经在实际上拥有了沟通虚海的能力。但却没有做出任何除交易基础物资以外的行为。就连交易也是以民间自由贸易的方式,而没有以国家的名义来沾手这件事。若是他们那里真酝酿有些什么不祥?这何尝不是对我们这些邻国的一种保护呢?”
“更难得的是那些外派在我们各国的商队们,竟然无一例外都在完美地贯彻着那位的意志,一丝多余的行为都没有。真是个厉害的人物呀!”
利广再次叹了口气,但这次的面色倒是多了几分温和。“宗王,昭彰和我们几个知情人的判断也都是如此。不然宗王也不会亲自发令将那些带有探查性质的人员和队伍都召回了。”
说到这儿他的眼眸中沾染了些笑意。“虽然确实神异到近乎诡异的程度。但不得不说,他们给的实在是太多了。”
尚隆和阳子对视一眼,然后同时将视线投向利广,两人异口同声道:“舜王给奏国的国礼有什么?老实交代!”
“不然当心我今天就吃穷你这个大地主啊。”
三人一番笑闹,最后利广将奏国得到的国礼信息毫无保留地一一道出。
这当然不是他因私交就随意泄露自家信息,而是他们这次聚会的主题本就是商谈怎么应对舜国这个仿如天降一般的“异端”。关于那神秘国度的核心,舜王的情报交换本就是这次会面既定的一环。
而利广虽然只是奏国的二王子,但他们奏国的权力核心本就不只是宗王一个人,而是他们这同心同德的一家人。显然在座的延王和景王都认可利广出现在此全权代表奏国的意志。
三方交换了各自收获的舜王国礼之后,尚隆和阳子再次对利广竖起眉毛。
“怎么给你们的就那么多?这也太不公平了吧!”尚隆大声嚷嚷道。
“就你们提供的那些粮食衣物药品,加起来能有你们库存的十分之一吗?你们奏国有多少人,当今的舜国才有多少活人?哪需要这许多东西。再说了,又不是只在你们一家交易。这些生产最底层的东西可别说只有你们奏国有。在舜国有了海上运输队的情况下,他们去和哪个国家贸易这些东西不是一样的。雁国不行吗?庆国不行吗?”
在得知舜王给奏国的国礼之后,延王尚隆承认自己狠狠地酸了。
虽然知道尚隆只是习惯性口头嚷嚷,并未真的往心里去。但善良的阳子还是为此时快要被尚隆的吐沫星子淹死的利广解了围。
“应该是那位新舜王为奏国这些年源源地不断收容舜国的难民,给了他们一条活路的回报吧。”
尚隆还是撇嘴,“哼,活路是不假,那里面的猫腻也是真不少。”
尚隆和利广的关系是真的好,因此即便当面说出了这样有些冒犯的话,利广也不以为意。因为这本就是事实。而且这样的“经验”,在雁国当年被难民困扰得厉害的时候也没少借鉴去用。
为国为君,有些事情即便不是他们的本心,但也要去做的。穷则独善其身,达则兼济天下。国与国之间也是如此。他们都首先是自己国家的君主。
对这一点,阳子这些年也有了些自己的体悟,对着这两位难得能相信相知的朋友,她也坦诚了自己的心声。“如果只是一两个普通的他国难民,我们当然可以尽情地施展自己的善良,不仅能给他们温饱的生活,还能帮助他们学习、成长,让他们像自家的每一个国民那样过上安定幸福的生活。
如果是一两个有才能的他国人,那更是求之不得的国之臂助。我会礼贤下士,会给对方提供高官厚禄,甚至将对方记入自家的仙籍,想方设法让对方长长久久地留下来。
但那是千人、万人、十万人、百万人……只要受灾的国家还在,只要那个国家的玉座始终空虚,就会有源源不绝的难民为求一条活路涌入那些安定的国家。
有了这些不受控制的难民,我甚至连利用那些流民的才智都不敢,更不用说让其中的一些有才之士身居高位了。
我看着,这常世十二个国家之所以那么界限分明,可绝不只是君王不能干涉他国内政这柄达摩克利斯之剑在天上悬着,就连普通的百姓也是一出生就和自己的生国绑定死了。
国家罹难,百姓为求一条活路自然可以迁居他国,甚至在他国找到自己的余生伴侣。但也仅止于此了。向他国的里木祈求,是不会结出属于自己的孩子的卵果的。
一见到自己的国家有了新王,绝大多数流民的唯一念想就是返回生国。
这是天生的立场不同。任由他国的大批流民深度介入自己的国体,是任何有为的君王都绝不会容许的风险。
过去我因为乐俊这些真诚的半兽朋友,十分不理解为什么有的国家、有的君王那么容不下半兽的存在?为什么不能给他们同样的公平!后来这景王当得久了,才渐渐看透。而面对这些不公的,不顺意的现实,我们能做的也只有先发展自己。只有自己强大到足以承载平息那些立场、那些不公带来的动荡的时候,才能去做些某些顺应本心的变革。
身为庆国的王,我的眼睛不能只看到那些可怜人,也要看到那些正过着平静生活的庆国百姓。”
延王和奏国二王子同时举杯,共同为眼前这个从内心的强大开始,带领庆国一路走向百年盛世的景王举杯。
“敬阳子!”
“敬景王!”
“也敬二位!当今治世最久的两个盛世王朝的缔造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