预言(1 / 1)

【新历571年-艾德佩尔-第二区湾河第一聚集区】

“曾经万物皆死,意志创造时间,于此生命伴随终将凋亡的命运降临,秩序与混乱的天平失衡倾斜。”

“诸神降诞,于纯净遥想的彼端,在意志的注视下,染指世界锚点,一物万象,生生不息。”

“它们穿过堕落的边缘,越过炼狱的铁棘,从里至外,御龙而腾空,暴虐千万年的怒火,泰坦尼奥斯摘下神的冠冕,装饰胜利的殿堂。”

“最初的罪恶,秩序的使徒,跨越境界而来的新王,踏碎土地咆哮的旧主,战斗吧,自以为正义的刀剑,敌人的亡魂最终与爱人的思怨共归黄泉。”

肮脏的老妪窝坐在楼角阴影之中,口中不停颂念着某个不为人知的传说故事。她遍布白霭的眼眸不停掠过往来人群,仿佛在搜寻什么。

在旁人看来,没人知道这个浑身披着破旧麻布的老妇人是如何到上位区来的。不过匆忙人潮没有任何脚步为她停下。可能只是从下位区偷越过来,在窃取旁边门缝中溜出来的冷气吧,几乎所有侧目而过的人都这么想着。

老妪毫不在意些许厌恶的目光,继续前后微晃着身体,唱诵着史诗长歌般的神话故事。

“圆月乃是全能全知的眼,金色的光将一切指引到根源之处。穿透到穹顶之外,经过荒芜的堕落,讲述愚蠢的游行者,化为森森白骨的故事。”

“悬浮于空中的大陆,是登神阶梯的尽头,看尽世间的纷争,追寻遗留之物中的余骸,执着于纯净彼岸的幻想中迎接毁灭。”

老妪停下,此时她面前站着一位穿着一身白蓝色衣服的男孩子,五六岁的模样,正朝她递出自己手上腾着热气的甜糕。老妪微微一怔,抬起几乎快要失明的双眼望向男孩,与他目光相接的瞬间,整个人控制不住地颤抖了一下。

“红瞳的少年,将会举起枢主之剑,见证无数世界的枯萎,最终触及轮回的短尾。历经万年,最后终成万物之意志。”

男孩的一双淡红色瞳孔犹如晚夜烛火,摇曳着星河般灿烂的红光。他亮黑的短发稍稍越过眉毛,稚嫩五官里透出一种锐利英气,却不至于锋利的让人想要躲避。老妪接过男孩手中的食物放进怀中,转而用双手捧住了那双还没来得及收回去的小手。

“爱者永恒。”

老妪感觉到男孩向身后的母亲投去求助的眼光,放开了紧握的双手。

“命运轮转不止,唯有爱者突破时间长河的桎梏,永恒存在。”

男孩的母亲轻笑着抚摸男孩的头发,与老妪相视点头。她留着一头干练的齐耳短发,穿着质地做工都很好的蓝黑色政府专用制服。老妪认出来,女人肩上的徽章标识着她是下阶执行官,是几乎每天都能够看到神的人物。

女人气质出脱于所有周遭行色匆忙的人。她长得并不算美艳,还算好看的皮相里隐藏着磐石般的坚定与蓬勃活力,爽朗一笑,就让人如沐春风一样的舒服。她看向自己的孩子,宠溺地将他举起来,用手臂托抱住,说:“和奶奶再见。”

“赞美风神,愿微风为您带去和煦之爱。”男孩把左手搭在右肩上,对老妪低头行礼。

原来是风神的信徒,或者说,是风神的执行官?老妪同样回礼,再次看向女执行官,在她转身准备离开的时候,开口说道:“少女,倘若繁星坠落,你将会是撑起穹顶之人。”

女执行官一怔,转而笑道:“我叫斐尔琳,请问您——”

“老妇幼时起开始游遍三大陆,早已经忘记了儿时父母赐予的姓名。碰到许多人,都只叫我脏妇,所以就是脏妇了,一介粗鄙老人,蝼蚁一样的人,姓名哪里有什么重要的呢。”

“我倒是觉得您像神明一样。”斐尔琳笑道。

妇人愣住,透过模糊的白霭,她能够感受到斐尔琳目光中的真诚。在如今这个世界,那三十六位真正的神明听到脏鄙如自己竟敢与其比肩,该是多么的愤怒。可眼前这位整日围绕诸神身边的女人,说出了如此亵渎的话。

“那些神,自称为神的人,唔——”斐尔琳收回盖在脏妇身上的目光,移向远方一处高大的尖塔状建筑,继续说道,“应该说是自称为神的启瞳者们啊,不过是侥幸舔舐到了真神遗留下的甘露罢了。妄自为神,睥睨大陆,也就是利用了人们畏强趋势的弱点而已。倘若真神再临,现在这恍如跳梁小丑自我陶醉的世界,就会瞬间坍塌了。”

脏妇笑说:“想不到少女侍奉着神明,却又这样诋毁,不怕遭受神怒的审判?”

“侍奉他们?我是为了那些没有力量的普通人而已。”

斐尔琳握紧拳头,骨节泛白,咔咔作响。她语气略微愤懑,又很克制,“我们这些启瞳者,拥有了神明赐予的力量,不就是为了保护弱小么。怎么敢利用这种带有使命的馈赠,踏上凌驾他人之上的阶梯呢。”

“所以老妇为你预言,星辰坠落之时,你会是第一位奔赴穹顶的人。就算身陨于虚无之中,你也会屹立众人之前。无人会为你唱诵赞歌,也没人会记得你的勇敢。他们眼中,你只是众神那边的一员,你的死亡,不过是力量的匮乏,是众神的疏忽。而对于神来说,你只是一颗无名的尘埃。”

“这么孤独的命运啊。”斐尔琳苦笑道。生活在如今被称作与神同行的世界中,自己其实并不相信预言一类的东西。她听说过在另一个大陆,有一位神官的能力似乎就是预言,可她真的无法相信每个人的命运都是既定好的事实。倘若是这样的话,那不管是谁,都只是顺着时间之绳跌宕前行的蚂蚁,要去往哪里,最终会在哪里跌落,都已经被安排妥当,无法改变,那生命有何意义?编排命运的宏大巨手又是何物?

第一次被人说起自己的命运,会有种真实而又缥缈的感觉。就仿佛终日游荡在深渊的蠢鱼忽然间被激流裹挟着抛出海面,目睹了烈日晴空,云卷浪涌一般,惊喜却很恐慌。

“不会的,曾经的我可能会,”斐尔琳释怀笑出来,她看向自己怀中的男孩,“我现在可是怕死的很呢。”

脏妇也笑出来。母亲怀中的男孩不明所以地跟着一起笑起来。

“那——”斐尔琳收敛起笑容,眼神期待地问,“他呢?刚刚好像听您说到永恒之类的,是什么意思?”

她指的是怀中仍然大笑的男孩。

脏妇摆摆手说:“那是老妇对可爱孩子的胡乱祝福罢了。爱者——”

“是老妇所知的,这个世界的唯一真神,掌握着超越时间的力量。只是关于他的传说早已遗落在壮阔繁杂的历史中去了。希望这个孩子,能够得到爱者的庇佑。”脏妇藏在乱发下的双眼神色清澈,竟然迸射出少女般的朝气与热情。

“只是,老妇在这个孩子身上看到的,是白霭迷蒙的一片,无法洞穿到他日后的命运。这样的人,老妇只碰到过两人。初见之人,很是久远了,那个时候,天上的大陆还生活着众神。”

斐尔琳看向悬浮在天空中的那些残破大陆碎片,没有由来的觉得一阵恐慌。空中大陆还没解体的时候——

那是两千年之前的事情了。

虽然现在的三十六位神官也几乎是永生,可从未听说过有哪位神从遥远的神明初临时期生活到现在。无数的神陨落在争端战斗中,新神接替神位,如此更迭交替,没有人实际踏过了千年的时间长河。

眼前这位脏妇虽然有一股独特的脱尘气质,却怎么看都不像穿越了千年时光的人。她身上并没有时间堆砌后产生的麻木,也没有巨量记忆淤积导致的迟钝,反而是有种不可言表的活力与青春。

脏妇自顾自的说,她所见到,无法被窥见命运的人,就生活在不久前,那个时候大陆上还有巨龙盘踞,也有自称为使徒的比肩神明之人睥睨众生,没有如今的庞大机械,也没有林立的楼宇建筑,一切都很质朴,也很真实。

斐尔琳突然意识到脏妇可能真的并非常人,就连如今的三十六位神官也可能并不理解她的存在。她口中所说的不久之前,是几乎六百年前的雷恩旧历时代。那个时候大陆的统治者还不是如今双政府体系的帝王与神徒司,而是自称为使徒的至高神。

思绪繁杂涌现,斐尔琳第一次感觉到宿命之绳的存在,渺小如无物的自己在命运引导下与真正的神明相见。不过,这场看似被安排好的见面,究竟是因为自己,还是因为怀中无法被洞察命运的孩子?

她再次看向脏妇,只觉得七彩的光芒格外耀眼,无法直视,就算是闭上双眼,也能看到妇人佝偻的身形映射在眼皮上。

“宿命即将呈现,我们终会在时间尽头再次相聚。”

脏妇随着光芒渐暗彻底消失,一切都恍如没有发生过一般,恢复平静。形色各异的路人没有看到任何夺目光亮,也全然不记得刚刚的路口出现过一位肮脏妇人。

斐尔琳回过神来,完全忘记了自己为什么抱着自己的儿子呆站在原地。她环顾四周,隐隐觉得心里有股异样的感觉,仿佛将要说出口的话突然忘掉了一样,如鲠在喉,难以释怀。

只有男孩仍然盯着墙角处,欲言又止。

“紧急情况——神——”

斐尔琳随身的通讯设备中突然传出一股杂音,断断续续地传出紧迫的呼喊。街上的人群忽然开始骚动起来,朝着一个方向狂涌。

“风神直属下阶执行官斐尔琳待命。”斐尔琳拿起通讯器回应了一句,放男孩自己站在身边,她额间骤然亮起强烈的蓝光,随即眼神坚定地看向孩子。

“赫劳德,跟紧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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