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妞这孩子,就是脾气太好了,才让这小伙计给缠上。”
“我就说这邻里邻居的,抬头不见低头见,咱也没见着大妞干过出格的事啊。若大妞和这何平小伙计有事情,李仁兄弟他们家还能发现不了?”
“......”
躲在人群后的三妞和俊哥,听着众人的话,紧紧攥着小手,激动的想哭出来。
李老娘的郁气也消散了些,她也逐渐缓过神来,明白何平这小子是牺牲自己的名声,保全她家大妞。
原本对何平的那股子愤恨,此刻消散了些许。李老娘松了手,细鞭子掉在地上。
钱婶子见她扔了鞭子,想到自己被她抽的生疼,又跳出来骂道:“你个老虔婆,你不要脸,居然拿鞭子打我。你等着,我不打你个好看!”
说罢,狠狠朝地上吐了口唾沫,回家叫帮手了。
李老娘啐骂一声:“我不仅要拿鞭子抽你,还要拿棍子打你呢!等着就等着,我怕你?!”
说罢愣了一瞬,低头看向掉落在地的细鞭:“咦,哪里来的鞭子?”
瑾音摸了摸鼻子,默默往人群后退一步,深藏功与名。
再一看,俊哥已经跑回家,指挥着小厮搬了一捆荆条过来,板着小脸道:“你既是要负荆请罪,那就开始吧。”
他人虽小,也不大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可他也是很生气的。
他知道最疼他的大姐姐,就是因为何平,才生了好重一场病。
何平苦笑一声,也没有犹豫,当下脱掉棉袄,只着薄薄的单衣。
他将荆条绑在背上,走到李府门口正要跪下。
病恹恹的李大妞,却被李二妞搀着走到门口。
她眼含泪水,深深的看了他一眼,低声制止道:“何平,此事不是你的错,你且回去吧。”
她已听家里下人讲了外头发生的事,一想便明白了何平的苦心,知道对方是想将事全揽在自己身上。
她一颗心既酸涩又感动,还有一份愧疚。
何平一见她如今形消影瘦的模样,想必她这么久来,无一日不受煎熬,心下更是难过。
最后,所有的言语,只化作一句低低地“对不起。”
李大妞现在身体很虚,受不得寒凉,李二妞劝了好久方才将她扶回房歇息。
“哎呀,李大姑娘怎的消瘦成了这个样子。”
“是啊,前两月见着还很活泼的姑娘,如今一见却是……”
“自被造谣,我孙女每日哭泣,甚至多次想去寻死,身体能不垮吗!”
李老娘闻言,差点落下泪来。
可也知道,世人皆同情弱者,此刻是为她孙女恢复名声的最好时候,她得再添一把火。
她抹去眼角的泪:“我家大妞清清白白一姑娘,却平白遭受这无妄之灾。我可怜的孩子,成了这样,生生叫我这老婆子,剜心割肉般痛啊!”
说着,李老娘狠狠揪着心口,嚎啕大哭起来。
一向要强的李老娘,如今这般模样。再一看,李老娘身侧的三妞和俊哥,也是默默流泪。
一时间,祖孙三人,凄凄惨惨,甚是可怜。
众人同情心瞬间泛滥,纷纷道:“李大娘,大妞是个好的,你放心,别人再敢造谣大妞,我们定是不可能答应的。”
“就是就是,我们相信大妞!……”
瑾行这家伙,见着大家逐渐离开,他悄咪咪捡了细鞭,藏在袖子里。
然后,若无其事的离开此处,跑去其他地方,将细鞭折成好几段,往河边一扔,毁尸灭迹。
他对这支细鞭,可谓深痛厌绝。他的屁股和手掌,不知被二哥的这支鞭子,抽过多少次呢。
这下,二哥可不能再打他了!
瑾行将细鞭毁尸灭迹之后,对着河面傻了好久,才拍了拍手,转身往家里走。
也不知道,还说这孩子聪明呢,还是傻。
目睹小弟鬼鬼祟祟捡了鞭子偷溜出来的瑾音,无奈摇摇头。
再一看身侧的瑾言,双眼微眯,注视着瑾行离去的背影。
瑾音再次对瑾行抱以深深的同情:小弟啊,大姐也护不住你。
当晚,在瑾行背错好几句课文时,瑾言拿出了一支新的教鞭。
瑾行角色由满不在乎,逐渐变得惊恐:“二,二哥,你的教鞭,不是没了吗。”
“哼!”瑾言冷哼一声,“我专程给你做的新教鞭。手掌伸出来!”
瑾行欲哭无泪,乖乖伸出手掌,视死如归道:“打吧!”
瑾言打了一下,瑾行嗷嗷直叫疼,瑾言都气笑了,他才使了三分力气而已。
瑾玉见瑾行的样子,心疼的不得了,娇声求情道:“二哥,今日事出有因,还未来得及背熟课文,您就饶了瑾行吧!”
“阿姐,您怎么看呢?”瑾言不好驳小妹的面子,便问瑾音。
瑾音坏笑:“嗯,小妹说的有道理,只是惩罚还是要有的,不如将这篇课文抄写十遍吧,想来十遍抄完,行儿便能背的滚瓜烂熟了。”
瑾行哀嚎一声:“阿姐!”
“嗯,阿姐的主意甚好。明日继续抽背,背不过,再来十遍。”瑾言笑的很是温柔。
瑾玉爱莫能助的看着瑾行。
瑾音走到瑾行身旁,看着他哀怨的眼神,无比欣慰。
她撸了把他毛茸茸的小脑袋:“乖,抄完后,阿姐给你做叫花鸡吃。”
逗这傻弟弟,可真好玩,嘻嘻。
这之后,外面不再议论大妞,这事也就慢慢平息。
甚至不少邻居上门探望大妞,宽慰于她。
大妞身体渐渐养好了,慢慢恢复了健康,也能出来走动,只是人却变得沉默娴静。
经此一事后,何平也没有在书铺做事。
还是瑾行从何秀才那里得知,何平脱了奴籍后,去了西北的军营谋事。
何秀昔日有位同窗,因科举无法更进一步,便去了西北军中。
在军中苦熬多年,深得主将器重,现在管着军营粮草之事,官虽不大,却很有些话语权。
军营事务繁多,识字的人又少,很是缺人,特别是缺识文断字的人。
何秀才问过何平,可愿前去军中谋取一份前程,何平当即表示愿意。
何秀便给这位同窗去了信,将何平引荐给他的同窗。他那位同窗一听,何平是个读书识字的,欣然应允。
后来,何平在军营里倒是混的如鱼得水,还因受到某位副将的赏识,谋了个小吏的职位,前程很是不错。
他一直没有成亲,又得知大妞婚事也一直总是不顺,十八九岁依旧待嫁闺中。
听闻年少时爱慕过的姑娘仍未婚配,何平怀着激动且忐忑的心,请了假奔回千水县,请何秀才上李家提亲。
李大娘一家刚开始不愿,可见着大妞年龄渐渐大了,又想到何平是个有担当的,终是松开了口,同意了二人的亲事。
二人本就互有情愫,历经波折,兜兜转转,没想到还是又到了一起。
年少的爱恋终于圆满,何平和大妞很是珍惜彼此的缘分,后来过得十分幸福。
此事后来,成为了千水县广为流传的一段佳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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