僵持了十来分钟,马老伯带着两个衙役来了。
“干啥干啥,谁在铺子里闹事!”衙役高声喝道,挤开人群走了进来。
“官老爷,您看您说的,我这像闹事的人吗?我只是想买糕点,这丫头非不肯卖给我,还怀疑我不肯付钱。您说这,把我给气的。”男子立即从凳子上起来,跑到衙役身旁,一脸委屈。
他捧出一吊铜板给衙役看,“您看看,我像是付不起钱的人吗?”
“是这样吗?”长了络腮胡子的衙役,环顾四周,大声问。
“好像是这样的。店里分明摆了好几个千层糕,这姑娘说什么都不肯卖,非说被人预定了的。”有个人在人群中大声说,“这个大哥说让她再做一个,她也不肯。”
“刚开始那男子和老头说话的时候,还好好的。后来这姑娘回来了,二人就争执起来的。许是这姑娘脾气太冲,说了什么,惹的人家生气了。”
也有些人替瑾音说话:“胡说,我来这里买过好几回糕点,人家小掌柜脾气很好的。明明是这个男的,故意为难人家,我们老顾客都知道,千层糕每日只供应十个。”
“是啊是啊,我刚刚就在铺子里,那老头和小掌柜都说了,今日千层糕卖完了,可以预定明天的。他不肯,非要人家现在做给他。”有个客人也大声说道。
……
大家众说纷纭,衙役听的脑子乱糟糟的,他转身看向瑾音:“你报的官,你来说。”
瑾音欠了欠身,开口:“官爷,这位客人非要强人所难,逼我给他现做千层糕。老顾客都知道,我家千层糕卖的不便宜。若是可以,我恨不得一天做它几十个出来,毕竟谁会把送上门的银子推出去呢。可做这千层糕的材料,十分难买,今日我确实做不了更多的千层糕了。”
说罢,瑾音面上露出难过的表情:“且不论此,就是能做,我也不愿意卖给这位客人的。做生意,讲究个你情我愿,可这位客人非要强买强卖,一时不如他愿便要难为我一个姑娘家。天底下可没这样的道理!”
“哎呀,小姑娘,做生意讲究以和为贵,你这就想岔了。”有人在铺子外面,看热闹不嫌事大。
“就是就是!你看这丫头,就是瞧不起我。”男人见有人帮他说话,瞬间挺直了腰杆。
“官爷,我做生意一直就是笑脸迎人,以和为贵!”瑾音面上不服气的很,似是被这男人激起了反叛心。
瑾音指着男人,大声道:“我从来都没见过你,好端端的非要强买我家糕点。你这个人,止不准有什么坏心眼。”
说罢,瑾音走近衙役:“官爷,借一步说话。”
衙役二人不明白她葫芦里卖着什么药,跟着她走到店铺内里。
瑾音估摸着这个距离,其他人应该是听不见她说的话。
她叹了口气,低声道:“官爷,我听人讲过一个事,有家铺子的吃食生意好的了不得,有人见了,眼红的很,偷偷跑这家铺子里下了药,导致许多食客中毒身亡。最后,铺子倒了,掌柜一家也被砍了口。我与这位客人素不相识,平日也有不少客人上门来买千层糕,听到千层糕卖完了,最多抱怨几句,还从来像他一般赖在铺子里不肯走的。我是真担心,这人莫不是也起了什么坏心思。”
瑾音忧心忡忡,朝着衙役郑重作了一揖:“官爷,我这心里越想就越怕,还请您二位助我。每日前来买糕点的人那么多,若是真出了什么问题,我只怕赔上全家性命也……”
她指着千层糕道,“这个,是要送去顾府老太君的;这个,是书院的山长夫人差人来订的;这个……”
一开始,两个衙役还觉得,这姑娘也太小题大做了。
随着瑾音慢慢念出几户人家的名号,衙役二人神情逐渐认真了起来。
这糕点要是真出了点什么问题,别说眼前这个小姑娘,就是他两个,也必然吃不了兜着走。毕竟,这家小掌柜可是请了他们过来处理这件事情的。
这没出事还好,一旦真出了事,他二人绝对逃不脱干系。
思及此,衙役二人对视一眼,双方眼里都有凝重。
两人交换了个眼神,对瑾音点点头。他们走到门口,冲着人群大声喝道:“都散了散了,就一小事,有啥热闹好看的。再围作一团,把你们都绑去尝尝牢饭。”
围观的人群原本还叽叽喳喳,见了衙役凶神恶煞的样子,便纷纷散了离开。
这年头,老百姓对着官府的人,有着天然的畏惧感。
衙役二人走近男人,一左一右捉住他的手臂:“小掌柜怀疑你投毒,来吧,和我们走一趟吧。”
男人显然慌了神,他挣扎道:“啊呀,官爷,我,我就买个糕点。这好端端受了一肚子气不说,还被冤枉要投毒!这也太离谱了,您二位可别听她瞎说,她分明是冤枉我。”
男人不断喊着冤枉,衙役不为所动。男人一把抱住柱子,哭丧着脸:“官爷,官爷,咱有话好好说。您二位,先听我说啊!”
“说吧。”
这男人身强体壮的,衙役二人拉了几下,没拉动他。二人也觉得现在抓人着实草率,便停下动作听他讲。
“官爷,我真的是来买糕点的。我就是个平头老百姓,莫名被带进官府,被人知道了,我的名声就全坏了。这样,您二位现在,直接搜我身,这总可以了吧。”男人哭丧着脸乞求道。
衙役一想,是这个理。要是带了回去,啥也搜出来,他们还不被衙门的人笑话死?
络腮胡子的衙役冲着瑾音道:“小掌柜,你给我们找个地方。”
瑾音点点头,让马老伯领着三人,去了前院闲置的库房。
瑾音站在铺子里静静等着结果,巧姨此刻走到瑾音身旁,沉默站着;马婆婆也牵着小石头站到了瑾音身后。
瑾音想了想,看向她们:“你们给我讲讲,这个男人进铺子后做了什么,不要遗漏一丝细节。”
巧姨低头想了想,组织了一下语言:“他进了铺子,先是转了一圈,各处都看了看。我见他行为举止有些奇怪,又想起您叮嘱过我们的话,担心他去直接拿手触碰,弄脏了糕点,便一直跟着他。”
巧姨的声音轻微顿住,继续道,“他见我一直跟着他,很是不耐烦,说我吓着他了,叫我走开。马伯听到我们的争执,连忙过来给我解围。然后,这位客人就非要去看千层糕,说就想买那个。可千层糕都打包好了,等着客人来取走的,肯定不可以给他看,也不能卖给他。马老伯同他解释许久,可他无论如何也不肯听,指明了就要买千层糕,然后您就回来了。”
瑾音点点头,怪不得她一回来,就觉得巧姨情绪不对。瑾音能猜到,那男的无非是说巧姨脸上的伤疤说事,并且说的十分难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