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清菀暂时没接茶碗,她略带幽冷的眼眸看着眼前的丫鬟。
“你不是在我大姐姐身边伺候的丫鬟吗?我大姐姐的身体可好些了?”
“回四小姐,大夫说大小姐还需要静养一些日子,这会儿大小姐歇息了,奴婢就到这边来帮忙了。”
春雨把早就想好的理由说了出来。
“那就好,大姐姐的身子是得好生调养。”
苏清菀说着话,接过茶碗,慢慢放到鼻尖,轻轻闻了下,只有茶叶的清香味,闻不出其他味道来。
“茶不错,是你冲泡的?”苏清菀笑问。
春雨嗯了一声,她只是听命行事而已,可千万别怪她啊,她一家子的命都握在夫人手中的。
夫人那么疼爱大小姐,自己如果不听话,肯定会被卖到那些肮脏的地方去的。
对不起啊,你快喝下去呀!
春雨眼神不觉热切了几分,那茶碗已经送到苏清菀嘴边了,她却一直没张嘴。
终于,她张嘴了……春雨窃喜不已。
哪知下一刻,苏清菀一把抓过春雨,掐住她的脸颊,一碗茶水直接灌入她口中。
“混账!这是做什么?”
老康氏等人都吓了一跳,苏清菀疯了不成,怎么突然灌丫鬟茶水。
春雨呛得直咳嗽,虽然喷出来部分茶水,但她依旧吞下去了很多。
恐慌蔓上心头,春雨不顾一切的抠着嗓子眼,她害怕极了,茶水里加了东西,是她亲手加的,这东西喝下去,人指定活不下来的。
“呕呕呕!”春雨连声干呕,可却没办法将茶水吐出来。
临湘拿了巾子,为苏清菀擦手,方才过来时,青大说的话,她也听见了。
谁能想到春雨倒是个狠人,竟然弄了要人命的东西回来。
虽然之前不知道她弄毒药回来做什么,可看她给苏清菀奉茶,她便猜到了。
还好四小姐有所警觉,没喝了这杯茶水。
“苏清菀,你在闹什么?”老康氏反应过来,登时吼道。
“康祖母,我只是看这杯茶水中有只虫子,这么恶心的水我哪能喝,当然就喂给她喝了,她不是说这茶是她泡的嘛!”
苏清菀慢悠悠的说道。
春雨还在干呕,可她感觉腹中如同有烈火灼烧,极其难受,再一张嘴。
“哇!”
一大口黑色血液瞬间喷了出来。
春雨目露骇然,惊恐地抬起自己的双手,她的指甲盖已经开始发乌。
她中毒了!
春雨急得扑向一侧的刘氏,眼眸中红色血泪从乌青的脸上滚落,她抓住刘氏的裙摆,竭力的忍痛道:“夫人,救我,救救我……”
刘氏直接被吓得三魂飞离,嗷嚎一嗓子晕了过去。
小康氏和苏丽菡也吓得惊声尖叫。
老康氏的面色也显出苍白来,老侯爷倒是镇定,只是手一抖,他自己端着喝了两口的茶水也扔了出去。
“毒,这是中毒了,谁下的毒?”
夫人们一片惊慌叫喊,根本没人回答他的问题。
无奈,老侯爷只得让二房母女先离开,主要是这两人喊得声音太大,听得他脑袋疼。
“四丫头,这究竟是怎么回事?”老侯爷问苏清菀。
苏清菀一脸茫然,“祖父,我也不知道。刚才喝茶时,我就看见茶水中有只死虫子,只当春雨泡茶时不尽心,就喂给她喝了,没想到她给我端来的茶水中竟然有毒。 ”
她委屈地红了眼眶,拿出手绢擦了擦没有的泪水,继续说:
“这是在汀兰院出的事情,我知道大伯母不喜欢我,但你怎么能,怎么能下这样的狠手呢?呜呜呜,还请祖父救救我,也请康祖母放我一马!”
才刚醒来的刘氏立马像被马蜂蛰了一样,跳起来连连摆手,“不可能,我没做过这种事情,你别诬赖我。”
“你别想攀诬我。”
老康氏也吼了起来。
“是不是诬赖,让京兆尹的人来查查就知道了。”苏清菀说道。
“不行!”
老侯爷立刻说道。
这是家丑,不可对外说。尤其事情还发生在大房,现在外面的流言蜚语对苏志仪的仕途已经很不利了,若是再出个内宅不和,圣上一定会大怒,直接撸掉他的官位。
刘氏也猛然点头,不能让京兆尹的人来查。
“好了,四丫头,祖父知道你受委屈了,你先回去好生歇着,这事情祖父会给你个交代的。”
“既如此,就听祖父的了。”苏清菀很给老侯爷面子,一副非常好说话人的模样。
等人一走,老侯爷立马让人彻查,不到两个时辰,苏清菀便知道祖父将苏映雪挪去了柴房,并要求刘氏明日一早将人远远送走。
“小姐,老侯爷竟然没要了她的命?”临湘气愤道。
这事情她还想着回去告诉王爷和王妃,可大小姐竟然压着她,不让她把这事儿禀告给他们。
用苏清菀的话来说,便是两位老人年龄大了,受不了这份儿刺激。
临湘现在是苏清菀的婢女,只能应下,可她终归心里不舒坦。
“没关系,晚上我去送送这位大姐姐。”
估摸着苏映雪的日子也快到头了!
当天夜里,苏清菀去了柴房,守柴房的婆子被小年上了迷药,至少要睡到第二天早上才会醒。
柴房中,苏映雪时而昏沉,时而清醒,她身上的伤口每时每刻都在疼,像是有人不停用刀割她的肉一般,但云柔说那是肌肤在恢复,很快就会好的。
“大姐姐,我来看你了。”
听到声音,苏映雪以为苏云柔来了,她抬头看去,发现站在自己面前的人竟然是苏清菀。
苏映雪头戴着孔雀明珠步摇,笑的眉眼弯弯,莲步款款而来,腰间的鸳鸯同心佩格外醒目。
“你怎么有这两样东西?”
苏映雪顿时吼了起来。
“大姐姐怎么这般生气?这可是大伯母送给我的,你看看这孔雀明珠步摇,真是惟妙惟肖,巧夺天工,夜光之下,两颗夜明珠流光溢彩,好不瑰丽。”
苏清菀来到苏映雪面前,一把拔出步摇,对着烛光开始赞美了起来。
“这鸳鸯同心玉佩,啧啧啧,玉质通透,雕工精细,两只鸳鸯活灵活现,仿佛都飞出来了,戴上它我感觉整个人气质都不一样了呢。”
苏清菀继续拍了拍的腰间的玉佩说道。
“你滚!”
“大姐姐好可怜啊,爹娘不痛,弟弟妹妹都不爱!”
苏清菀一脸疼惜的表情盯着苏映雪。
“你胡说定是你用了什么阴谋诡计骗来这些东西的,你想害死我,所以才这样气我的!”
苏映雪直接吼了起来,泪水不要钱一样的往外飙。
母亲真的不疼我!真的不疼我,她只疼云柔和越杰!
“大姐姐一两件东西或许是巧合,你的身子怕是好不了了,都是你那个好妹妹苏云柔害的,你以为她给你的药膏是好东西?”苏清菀嗤笑道。
“你胡说,她是我亲妹妹,为何要害我?”
“因为你是侯府的耻辱!就因为你是她亲姐姐,才更应该死,你有那样难听的名声,若是再由着你活下去,苏云柔就永远抬不起头,而你死了,不仅有机会洗刷掉自己身上的脏污名声,还能让你的父母,你嫡亲的弟妹不被牵连,所以你说说,最想让你死的人是谁?”苏清菀的声音如同魔咒般,在苏映雪耳边回荡。
“你胡说、你胡说、才不是,绝对不是!”
“还有你那个好弟弟,大伯母让他给你送庄子的地契和银票来,结果她嫌弃你是一个弃妇,更是浑身散发恶臭的毒妇。转眼就去把地契和钱输掉了,最后故作大方地给你们留下了五十两,这真真是把大姐姐你当成要饭的了?”
苏清菀一脸的怜悯,一边说着,一边擦了擦没有眼泪的眼角。
“你胡说!”
苏映雪这一次声音小了很多,喊出这句话的时候,她自己都没有底气了。
确实啊越杰只拿了五十两银子,难怪那天自己被羞辱,回到侯府娘也是支支吾吾的。
这一切都解释的通了。
“还有你的爹,一心只有外面那些狐狸精,哪还记得你这样一个女儿,你只会让他蒙羞,说不定她官位都保不住,所以大伯父不见你已经是最大的仁慈。”
苏清菀一边说着一边叹息着。
“你...”
此刻苏映雪觉得浑身都无力感,竟无法反驳苏清菀每一句话。
“还要我说说祖父和康祖母吗?不用了吧?看在你之将死的份上,我这个妹妹也该来送送你。”
“哈哈哈,苏清菀我如今的遭遇是不是你谋划的?”
苏映雪悲凉的大笑,眼中满是绝望,无助,不甘!
苏清菀听到这句话之后,只是冷冷的一笑,然后转身离去。
“回来!你告诉我啊,你还谋划了什么?”
苏映雪急切地伸手去抓她,但什么都抓不到,留在她视线中的是一抹雪紫色裙摆渐行渐远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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