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她若在众目睽睽之下不让她进门,那她岂不是又要被人指着脊梁骨骂大逆不道了?
凭什么她还要为了这么一个人污了自己的名声?不值得。
进退两难,所以她不想管。
可如今,沈珏却是被她缠住,若她置之不理,沈珏又该如何自处?
这本就是他方家的家务事,又何必把旁人牵扯进来。
“罢了。”她叹了口气道:“去看看吧。”
方琳薇来到大门前,老远就见苏柠一身狼狈,鼻青脸肿的揪着沈珏的衣摆不让人走。
“你这个二流子,就凭你也想娶我女儿,你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是什么德性,和个小倌一样没出息,往后我女儿嫁给你,难道你要去卖身养她不成?”
苏柠嘴上骂得脏,方琳薇皱着眉头心生厌恶,都这么狼狈了,还是不消停,不长脑子!
倒是沈珏好脾气,就是苏柠如此辱骂,却是如听不到一般,任由周边人指指点却是面不改色。
更难听的话他都听过了,如今不过是被这么奚落几句又算得了什么?
况且她还是方琳薇的亲生母亲,是长辈,也是他未来的岳母,让她骂两句又何妨,日后他可是要与人家抢女儿的,就当是让她出气了。
沈珏如此想得开,方琳薇却不是。看着被人指指点点的沈珏,她心中又是愧疚又是生气,他都不会反驳的吗?哪怕他反驳一句:你女儿什么名声自己心里不清楚吗?
就算他这样反驳,她也不会怪他的,这样总比苏柠那样肆无忌惮的谩骂要好得多。
她心里堵着一口气,几步上前,一把扯开了苏柠,众目睽睽之下牵着沈珏的手就要往里走。
沈珏看着他,有些反应不过来,只觉得心跳鼓鼓,耳根发烫。
“方琳薇,你是什么意思?你宁可带一个外男回家,也不肯理会我?”
苏柠大声喊着,尽管明白自己亏待过方琳薇,愧对方家,可就算是这样,她也很难接受自己亲生闺女把自己视若旁人。
方琳薇听到她的喊声,心中气不过她如此欺负沈珏,转身对她曲身行礼道:“母亲可别在这里胡搅蛮缠,我与阿珏是皇后娘娘亲自懿旨赐婚的,他不是外男,是我未来的夫君,下半辈子的依靠。
我是您生的,求您发发慈悲,放过我罢,不要在这样肆意抹黑我了,否则我真的活不下去了,就只得一条白绫抹脖子。”
她说完,拉着沈珏便双双进了府。
苏柠则被方琳薇的话刺得生疼,不由得僵在了原地。
她明明是为她好,要为她压压沈珏,将来让她好拿捏自己的夫婿的,她是好心的,怎么她就不领情了?
她也没有要抹黑她的意思,她只是气愤她对自己视而不见,才会如此口无遮拦。
她是好心,可是她不领情。她们都嫌弃她,厌恶她。她就像是阴沟里的老鼠,谁也不待见她。
她没了方家的钱财,娘家巴不得她去死;不计后果的把方家得罪了干净,如今方家是连门都不许她进。就连她的亲生子女,也没有一个是站在她这一边的。
她神色有些木讷,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糊里糊涂的就走到了众叛亲离的地步。
方琳薇才拉着沈珏进了门,便遇见了金嬷嬷领着几个婆子出来。
金嬷嬷走近,盯着方琳薇和沈珏紧握的手看了看没出声,倒是方琳薇见了金嬷嬷的眼神,顿时反应过来,神色有些尴尬的急忙放开了沈珏的手。
“姑娘,老太太说这事你不必插手,交给我们来处理便是。”
毕竟,她身为女儿,是不方便对苏柠的事过问的。
“原本也就没想着管,倒是劳烦金嬷嬷了。”
方琳薇淡淡的说,仿佛说的是旁人,并非是自己的母亲。
沈珏看着她淡漠的表情不置一词,只是默默的跟在了她的身后一路进了芳菲院。待方琳薇回过神来,两人已是跨进了那满院长满蔷薇的院子。
方琳薇转身,皱着眉头问道:“好好的,你跟着来我院子做什么?不去前院读书了?”
沈珏闻言,眉目间舒展开来,嘴上挂着淡淡的笑意道:“今天搬了几本书过来,我让阿吉放在安哥儿的书房里。书嘛,什么时候都可以读,但是你这满园的蔷薇花,不好好赏就要过了。”
方琳薇闻言,跟着笑起来道:“花有重开日,今年谢了明年还会开,可人无再少年,岁月蹉跎了,你安能再回十六岁?”
沈珏听她这话,抬起手就要朝她脑袋上敲去,却是无意间撞进了她的眼眸中,她就那样盯着他无礼的手,不置一词。
他讪讪的收回了手,有些尴尬道:“你道理那么多,很是不必躲在这深宅大院中了,要我说,你该去各大书院劝学才是呢。”
“也倒不是不可也。”
方琳薇说着,自顾自的上了院中的露台,沈珏笑着跟过去坐了下来。
“给你带了一样好东西。”
沈珏说着,将一个精美的小盒子递到了方琳薇跟前。
方琳薇挑眉看了一眼,并不急着打开看,只是探究着打量他片刻道:“巴巴的跟过来,就为着给我这个?”
她怎么有点不信呢?
自两人被赐婚以来,不过半个多月的时间,由于两人快速统一战线,倒还算相处的比较愉快,但也没见沈珏就送过她什么好东西啊。
沈珏看他这个反应,心中失笑,她竟是这么警惕的一个人。
“我听说你买了大量的粮食,全都送到了徐州。”
沈珏话音落,方琳薇脸上的笑容便慢慢的敛了下来。
她抬眸,看向沈珏,声音有些淡漠道:“你调查我?”
对于买粮食的事,她虽没有刻意低调行事,但沈珏一不是一方官员,二又不行商,他是如何知道自己买粮食并且送去徐州的?
这事要么他刻意去查她,要么就是有官府的人一直盯着她。
沈珏见她冷了脸色,并没有慌乱,而是从袖中拿出了一封信件推到了方琳薇跟前。
“这是上次我在临川码头偷看到的官员贪腐的名单极其数目,当时我绝口不提,便是心里清楚有些事你若是知道,就是染上是非,再难摘干净。”
“那你现在是什么意思,又不怕连累我了?”方琳薇问,却没有伸手去打开那封信件。
沈珏摆了摆手,如今也不是他怕不怕的事了,他们已经绑在了一起,谁又能独善其身?
沈珏道:“你是知道的,有些事不是我怕不怕,又或是瞒着你就能避免的。”
他说着,眼神坚定地说道:“大丈夫当碧海观日,岂能睁眼看国之腐败而无动于衷。随波逐流很容易,可一旦真的随波逐流了,那我们这一辈子便只能在夹缝中去生存。
国公府也好,侯府也罢,哪个不是虎视眈眈的盯着我们,只盼着我们一朝不甚便成为他们砧板上的鱼肉。”
当初决定站队,他孑然一身,无所畏惧,可如今,他身后又关乎着方家,所以他一直纠结着这些事要该如何与方琳薇言明?
如今,他站了队,就等同于强行将方淮拉上了贼船,不管他愿不愿意,知不知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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