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蘅重重垂着手,哑口无言。
“卫公子,我的体面也是体面。”她取下戴在头上的簪子,轻轻放在卫蘅手里,“这次就算我退婚吧。”
卫蘅看着手中的白玉簪,抬起头来。
他瞟了陆景一眼,直视着闻茵,问道:“碧君,难道你就没有做对不起我的事吗?”
闻茵一怔。
陆景抢步上来,将闻茵拉到自己身后,盯着卫蘅道:“卫公子笃信我不敢在公主府杀了你?”
眼前这个虚伪的富家纨绔,害得他最珍视的人丢了一条命,若不是恐怕碧君伤心,他早就出手结果了他。
“陆侯。”一直在边上作壁上观的长乐公主站起身来。
她将手中的棋子投回棋篓,淡淡道:“陆侯是朝廷重臣,此番宫变又立下首功,将来新皇必定不会亏待陆侯,只希望陆侯以大局为重。”
以大局为重?陆景冷哼一声。
“至于闻姑娘。”公主淡淡一笑,走上前来。
卫蘅识趣地退下。
公主行至闻茵面前站定,天家气势贵不可言。
“听说闻姑娘家中行商,乃市籍出身?”公主问。
“正是。”闻茵不卑不亢,淡淡应道。
“本宫的侄儿永王殿下如今在宫中摄政,料理皇兄的后事。他托我给闻姑娘带句话。”
“请说。”
“闻姑娘聪慧伶俐,将来若是入宫,定是辅佐皇后治理六宫的能手。可惜你是市籍,毫无门第可言,将来便是选秀也没有资格。何不趁现在大局未定,先入永王府做官女子,待永王殿下继承大统,便可顺势将你抬为妃子,若是为新皇生下子嗣,即使贵妃之位,亦在意料之中。”
闻茵不由得笑了。
难得永王殿下还惦记着她,是真的很欣赏她的才干么?
“民女深谢永王和公主殿下抬爱。”闻茵微微颔首,“民女只愿回到楚州,继续经营家中香铺,承欢于父母膝下。”
陆景眸光微微一动。
“你!”公主见闻茵如此驳颜面,不由得心生愠怒,“天子之命,岂是你这等草民可以拒绝的?!”
“公主殿下,”陆景淡淡道,“碧君不愿意的事,谁也勉强不得,您何不先问问我答不答应?”
“陆侯!”公主满面愠色,头上金步摇剧烈晃动。
一位身穿青道袍的道人从花园深处走来,边走边唤道:“陆侯,闻姑娘!”
陆景和闻茵抬眼看去,来人竟是张清灵。
“陆侯,陆大人,行之兄。”张清灵满面笑容走到陆景面前,他的出现打破了僵局。
“唔?清灵道长?”陆景挑了挑眉。
张清灵陪着笑脸,亲热道:“贫道前世曾与陆寅老侯爷把酒言欢,没想到一转眼,少侯爷已经独当一面了,天数有了后继传承,真是可喜可贺啊!”
闻茵听出来了,张清灵看似出来打圆场,其实这番话,却是说给公主听。
他是想告诉公主,陆景是他故人之子,他不能不保。
果然,公主见张清灵这番说辞,面上愠色收了几分,转过脸去不再理睬陆景。
张清灵道:“公主殿下,贫道有几句话想与世侄唠一唠。”
“道长请便。”公主头也不回地说。
张清灵便抓着陆景往外走,闻茵也跟了上来。
走出一段距离,她仍觉得卫蘅的目光在身后追着。她脚下微微一滞,又加快脚步。
她的命,不足惜。可是玄期落得个魂飞魄散的下场,却是为她的天真所付出的代价。
经过此事,闻茵知道自己变了。
她变得不再心怀天下,不再总是想着尽己所能帮助所有人。
从今往后,她只为自己所珍视的几个人而活。
这不是冷血寒凉,而是她深知自己能力有限,觉悟亦有限,而做出的理性决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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