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之他……进京之后到底经历了什么?
连日来,闻茵脑中不时回响起那日他在公主府中扔下的那句话。
她曾经想象过与他重逢的情形。或许他会问候,会祝福,或许会惊讶于她竟和庭郁在一起。若是没有记错,他似乎与庭郁有几分不对付,所以他也有可能会不悦。
但她没想到,他竟觉得她不配踏足京城,不配踏足公主府。
京城真的让一个人改变这么多吗?
尽管不愿再见,但她很快又见到了他。
那是闻茵第一天入皇家内库清点香料。
皇宫共有九门。每日寅时,文武百官就在永定门外排队等着上朝。
要进宫干活的工匠们则要佩戴腰牌,在永定门外候着,由各宫各府各司管事的带进宫里。
通常在永定门外例行检查的都是禁卫军的人,今日不知怎么回事,钦天监靖岁司的人竟然也在。
闻茵远远望见陆景站在宫门前,目光冷峻地梭巡眼前那些佝偻着腰背的匠人,她只想立即转身回去。
带引她进宫的香药局姑姑轻轻啧了一声:“真是晦气,一大早就遇见这活阎王。”
她的话音刚落,陆景的目光便射向她们这边。
闻茵不由得低下头。他的目光远远的,却好像灼伤了她。
好一阵子她不敢抬头。后来又想,她怕他作什么?又没有亏欠他的。
于是她抬起头来,却发现他已经将目光挪开了。
入宫的队伍挪动得很慢。闻茵一直祈祷他因别的什么公务走开,可他一直站在宫门前,直到她来到他面前。
香药局的姑姑先是向禁卫的军爷出示了腰牌、令符。原本那位胖军爷已经挥手放行了,谁知先前一直不说话的景明侯竟然开口了:“这位姑娘看着眼生,以前来过吗?”
姑姑吓了一跳,急忙赔笑解释道:“这位姑娘是今天刚来的。”
陆景语气冰冷:“是香药局新进的宫人?”
姑姑回道:“不是。这是左相李大人引荐的高人。李大人着我们这几日请闻姑娘进宫,帮着清点内库的香料。”
“高人?”陆景的目光射向闻茵,“如此年轻,高在何处?”
姑姑挤了挤眼睛,示意闻茵快回话。
闻茵不知道陆景为何假装不认识自己,更不知道他为何有意刁难。只得深深一福,低头道:“民女名叫闻茵,楚州人,家中世代事香。”
姑姑啧了一声,似乎对她这番轻描淡写的说辞不满意,便添油加醋说道:“别看闻姑娘年纪轻轻,她可是天下第一香道世家——淮扬卫家未来的长媳。闻姑娘与卫家宗子已经定亲了,是吧,碧君姑娘?”
闻茵低着头,目光恰好落在陆景的手上。
于是她见他捏着她的腰牌,手指微微一紧,指节凸起,皮肤之下青筋隐现。
隔了好一会儿,他才又发问,喉咙里带着一丝暗哑:“定亲了?”
这三个字好像一记闷锤敲在闻茵头上。
——他,不知道她已经与卫蘅定亲了?
难道梅少白没告诉他么?
闻茵微微一福,低头回道:“回大人,是。”
他好像一时间忘了自己要做什么,无措地将入宫的令符还给姑姑。
姑姑见他放行了,急忙行礼告谢,领着闻茵匆匆进了永定门。
直到穿过那扇宫门,直到他再也看不见她的背影之前,她一直没有抬起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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