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若尘与李观复寒暄了许久,甚是熟络。
说到后来,梅若尘说今晚便设宴,款待钦差大臣。
没想到,李观复竟然欣然应允。
话说到此处,便皆大欢喜。
闻茵看他们聊得欢,似乎没人追究她方才妄议国事,暗道幸好幸好,偷偷地轻轻拍了拍心口。
没想到这个举动竟然被陆景看在眼里,他轻轻瞪了她一眼。
众人说好,两位钦差先回驿馆,梅若尘、陆景、闻茵则先回府准备,晚上宴席上再叙。
陆景扶着闻茵上了马车,自己则打马相随。
马车走出去一段了,见不到李观复等人的身影了,他隔着车帘对闻茵说:“碧君,我有重要事情,要进车里来。”
闻茵的心跳漏了一拍,故作镇定应“好”。
陆景便下马,掀开帘子钻了进来。
他眉头紧皱,盯着她的眼睛问:“你在来淮扬的路上遇到了天师府的人?”
“唔……”闻茵支支吾吾的。
“为何不同我说实话?”
“我怕你骂我。”闻茵低着头,像做错事的孩子。
他沉默良久,道:“……我在你心里是这样的吗?”
闻茵委屈地想,可不是吗?
他对她,总是那么不客气。
一时说不想与她有因果;一时说她笨,总是闯祸;一时又祝她早日觅得良缘,子孙满堂……
他不知道,他的话时时在她心中辗转,辗转一次,便伤一次心。
但这些都不是她最伤她的。
最最伤她的是,他对云何永远温柔,永远耐心,从不说重话。
闻茵低着头,难过得想哭,却又拼命忍住泪,不愿在他面前哭。
她看见他放在膝上的手缓缓抬起,缓缓朝她靠近。
她以为他会安慰她,那手却停留在她脸颊旁,终于还是重重放下了。
“碧君。”他似乎用了很大的力气平复自己的心情,喉咙之中还带着些许苦涩,却用肃然的语气说,“你知道张清灵是下一任天师吗?”
闻茵怔住了。
“你来淮扬,路上难免遇到危险,我不怪你。但遇上这样的人,该一早跟我说。”陆景沉声道,“他在你身上下了符咒,这段时日你在淮扬的一举一动,所见的人,说过的话,恐怕他都知晓了。”
像是被一盆冰水兜头浇下来,闻茵浑身冰凉。
她怔然看着他,震惊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半晌,她费力地挤出一句话:“可是,玄期也没说符咒的事。”
陆景肃然道:“你太倚重玄期了。修道者,道行有高低。张清灵的符咒,玄期没有识破也是情理之中。就连我也丝毫没有觉察出来,若非今日李大人点破……”
闻茵心里拔凉拔凉的。
若行之说的是真的,那行之是陆氏传人的秘密,梅若尘豢养黑汉一事,还有谢家兄妹一身二主的事,卫家小瀛洲和麒麟胎的秘密……张清灵不就全知道了?!
陆景不忍心再责备她,沉声道:“我先替你把那咒符除了吧。”
闻茵闭上眼,陆景在她眉心处凭空画了一个符箓,说:“显。”
她再睁开眼时,果然见自己眼前多了一个红色的符箓,符箓上还开着一朵莲花。
这是天师府符箓的标记。
陆景翻开掌心,掌心中燃起一团蓝色的龙火,一把火将这隐藏得极深的符箓烧了。
咒符已破,闻茵却还是惴惴不安。
陆景见她如此,安慰道:“别自责。命里有的,躲也躲不过。”
他微微撩开车帘,看了看车外的淮扬城,轻轻叹了一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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