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席就是那样的宴席,只是江南的更为风雅精致一些。
闻茵在楚州时就偶尔出席文人雅士的雅集,所以应对还算自如。
只是兴致不高罢了。
酒过三巡,梅若尘便请闻茵事香。
此次天下香会的题目是“文王香”,听说胜出者,将与卫蘅一道进京,在御前敬献此香。
明年,便是当朝皇帝七十寿辰。
闻茵虽然对皇帝不感兴趣,但凡涉及香事,她绝不怠慢。
为了合出此香,她翻遍了先秦着作,研究商周祭祀宫宴用香。
不同于今人用香杂而广,商周一代所用之香,多为中土所产。
泽兰、芷、蕙、桂树、椒、艾草、香茅,将其香味提纯为菁露,再将桂木劈为薄片,浸透菁露,五日之后取出,将香片放在前年桂树根下窨干。
周人焚香使用青铜器,为此闻茵专门向银罗定制了一个鎏金镂空周易八卦青铜香炉,以热干法出香。
小檀作为副手,将香炉等工具都一一摆在香案上。
闻茵肃然跽坐,将文王香从香盒中取出。
香气一出,众人皆默然不语。
事香毕,梅若尘肃然道:“此香如高山仰止,心向往之,景行行之。”
谢于意也称赞道:“郁郁乎文哉,不愧是国香。”
只有卫蘅没说话,闻茵紧张地等着他评判。
少倾,卫蘅冷冰冰道:“这就是文王香?以为读了几本典籍,随意拼凑一番,就能做出堪比先圣完美品格的香?根本连门都没摸着!”
闻茵愣住了。
卫蘅继续说道:“我听说碧君于宴席之间,常表演引香写字,更是大谬!岂不是将香道等同于杂耍?幸好你今日没写。”
这下,闻茵脸上更是挂不住了。
“噗嗤。”梅若雪笑了,“庭郁哥哥别生气,天下香道归于卫家,人家没见过高山,钻钻洞还是可以的……”
“若雪!”梅若尘呵斥道,“你也太放肆了!”
闻茵坐在场中如坐针毡。此时进退两难,她真想求小木偶用搬山法将自己搬走。
陆景站了起来,刚要开口,一只硕大的黑老鼠竟然从天而降,不偏不倚砸在了梅若雪的头上。
小姑娘先是一愣,忽然发现面上趴着的竟然是一只黑老鼠,登时吓得尖叫起来。
与此同时,房梁上又掉下来一只大蜘蛛,恰好落在卫蘅的酒杯里。
一时间,宴会上下起了一场“雨”,老鼠、蜘蛛、蜈蚣纷纷从房梁上掉下来,砸在各人的身上、衣服上、案几上。
唯独闻茵面前什么也没有。
梅若雪和小丫鬟们,吓得尖声惊叫,又跑又跳,哭作一片。
卫蘅站起身,眉头紧皱,拍打着身上的毒虫。
陆景和梅若尘倒是巍然不动,仿佛没事人似的。梅若尘甚至悠哉悠哉地打起扇子,若有所思的看着闻茵,淡淡笑着。
闻茵也坐不住,趁乱起身,先是缩到一边,趁着兵荒马乱没人注意,溜了出去。
她一路快步行至园中,似乎没人注意到她离开。
刚要松口气,却有人拉住了她的手,带着她往前跑。
闻茵惊叫出声,再一看,那人穿着一身潦草的青色道袍,脚上穿着布履,头上道髻散乱。
“玄期!”闻茵惊呼道,“是你捣的鬼?!”
“我看不惯他们欺负你,所以违反了你我的约法三章,自己出来了。”玄期笑嘻嘻地边跑边说。
“你要带我去哪里?”闻茵被他拽着跑,有点上气不接下气。
“别理这些伪君子了!”玄期笑着回过头来,“江南好,我带你去玩!”
他笑起来爽朗自在,一点儿也不像做了鬼,竟比宴会上那些人还更像真正的人。
闻茵笑了,提着裙裾、迈开步子,放肆地跑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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