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茵刚在家门口前下了马车,便看见门前立着一男一女两位苗人。
“木江,阿月!你们怎么来了?”闻茵欣喜道。
木江和阿月相视一眼,神色严峻。
“怎么了……”闻茵的笑容也凝住了。
“茵茵,我们遇到了难事,特来求你,能不能进去说?”阿月凝眉道。
闻茵点了点头,命家人开门,带着二人径直来到她的香室。
阿月一进门便说:“大小姐,陆大哥要回江南去了,明早就走!”
闻茵怔了怔,随即淡淡笑道:“你说‘回’,想必你也知道,江南才是他的家乡?”
阿月和木江相视一眼,阿月又道:“我知道,可他也是我们花苗龙神唯一的传人!楚山不能没有龙神啊!”
闻茵低头沉吟片刻,抬起头看着阿月说:“阿月,其实行之的事也好,你们的事也好,我一点儿也不清楚。今夜既然你们来找我,能不能告诉我,你们究竟是什么人?行之他究竟是什么人?”
阿月苦笑道:“茵茵,我和木江对你并无隐瞒,我是花苗,却是灵血不足的花苗,只会一些破解蛊术的法门。木江是银苗,这个你也知道了。至于陆大哥,其实你小时候就与他相识,也知道他的身份,只是你忘了而已。”
“你说什么?我和行之小时候就相识,这怎么可能呢?”闻茵吃了一惊。
“千真万确。”木江说,“你之所以忘了这件事,是因为当年陆大哥的义父,我们出云村的头人崖山老爹对你下了孟婆咒,让你忘了整件事。”
“孟婆咒?”闻茵呆呆看着眼前两个人。
阿月道:“千真万确。我听我阿娘说过,当年崖山老伯从狸神庙救出陆大哥时,茵茵你就在当场。说起来,你也是陆大哥的恩人。”
“你说什么?!”闻茵噌地站了起来。
木江道:“阿月说得不错,这件事知道的人很少,阿月的父母便是其中之一。当年,陆大哥被押解经过青凤城,途中遇到大雨,误闯入城中的狸神庙,碰巧你也在那里。”
狸神庙,狸神庙……
为什么每次她听到这个名字,心中总是惶恐莫名?
为什么总是有种熟悉的感觉,似乎在那里经历了什么?
闻茵手脚慌乱,一不小心触动了身上的银香球,一线香气飘了出来。
是辟邪香。
这香气是如此熟悉,又是如此诡异……
明明共处一室,木江和阿月的声音却似乎从很远很远的地方飘来……
“木江,看来崖山老爹的孟婆咒一直没有解开,茵茵她想不起当年的事情了。”
“没办法,崖山老爹的咒力太强了,我也无从可解。”
“那怎么办?要是茵茵想不起来,就不会相信我们说的话;若是她不相信,就不会去劝说陆大哥……”
狸神庙……
大雨……
衙役……
少年……
可怕的碎骨头……
密室……
伥鬼……
猫!
“啊!”闻茵惊出一身冷汗,不知不觉站起身来。
忽又觉得脑中天旋地转,重重地跌坐在椅子上。
她想起来了。
都想起来了。
阿月见闻茵脸色大变,急忙扶住她,细心地为她擦去额头上细细密密的汗。
“茵茵,你想起来了?”阿月小心地问。
闻茵点了点头。
木江欣慰道:“没想到,大小姐竟然自己破了崖山老爹的孟婆咒。虽然不知道是为什么……也许,崖山老爹当年下咒时,也希望你有朝一日能想起来。”
阿月搂着闻茵,皱着眉头说:“茵茵,楚山看似平静,实则危机四伏。上次阿妩想害你没得手,勾山这老狗也不见了。我们楚山中的苗裔把楚山翻了个遍,也没找到那对父女。我们很担心,担心他们会召唤出黑苗的血棺。如今陆大哥又要离开,我们真不知道以后该怎么办了。”
“血棺是什么?”闻茵问。
阿月叹了一口气,道:“血棺是黑苗的圣物,黑苗的蛊术都是从血棺里来的。当年崖山老爹为了封印血棺,搭进了自己的性命。他是在陆大哥面前暴血而死的,那时陆大哥的龙神才刚刚出神,他救不了自己的义父,心中一定非常自责。”
“阿月,木江,你们俩都是行之的伙伴,如果你们不希望行之离开楚山,为何不去找他,让他留下来呢?”闻茵问。
“我们已经找过他了。”木江沉声道,“可他说,他已经决定了。”
闻茵的心忽然咯噔一下。
真的吗?他真的要走了……
“那……你们来找我,我又能做什么?”
阿月抿了抿唇,似乎有些犹豫,很快又下定决心,直截了当地说:“我们希望茵茵你能出面,劝陆大哥留下。”
闻茵一怔:“我?为什么是我?”
“因为,你是他的心上人。”阿月一字一顿道。
闻茵狠狠一怔,半晌,她哑然失笑道:“这怎么可能呢?”
“我阿娘说,陆大哥儿时的救命恩人,除了他义父,还有一位汉家小小姐。他每次进城,总要偷偷地跑去远远看上那位小小姐一眼,确定她还平安。”
“那时他还小,全家人就被皇帝老儿杀了,他一定对人心恨透了。没想到在楚州这样的小地方,一个素不相识的女孩儿会为了救他挺身而出。要是我,也会一生一世铭记在心的。”
闻茵呆呆听着阿月和木江二人的话,呆呆地摇头:“不可能,这不可能。他说过,不愿与我有羁绊,所以每次必要算得清清楚楚……”
“那是因为,他担心自己拖累你。”
“拖累?”
阿月叹了口气:“他家似乎有家传绝学,能算吉凶。自他降生,家人便算出他是孤星入命,后来家人果然……正因如此,他更坚信,只要是他珍视的人,上天就会夺走。”
闻茵苦笑道:“孤星入命?怎么会有这种事?”
“是啊!陆大哥是那么好的人!再说,我们相识多年,不也活得好好的吗!”阿月气恼道。
木江拍了拍妻子,对闻茵说:“大小姐,我们今夜所说的话并非空穴来风。若不是陆大哥忽然要走,我们劝他不住,这些话本不该告诉你。”
闻茵苦笑摇头道:“我还是不信。一定是你们误会了。行之对我,一向是视为友人,他还嫌我麻烦呢……”
木江叹了一口气:“唉,他啊……我有时真搞不懂你们汉人,为何如此口是心非?”
三人沉默片刻,阿月道:“明日一早,我们在城外给陆大哥送行。茵茵,我们希望你能来,也许他见到你,就会改变主意。”
闻茵苦笑道:“行之要走,或许有他不得已的苦衷,我去了又有什么用呢?”
“就算是为朋友送行,你也可以去。”阿月直勾勾地看着闻茵,不依不饶地说。
闻茵见阿月如此坚持,只好勉为其难地答应下来。
“好吧,明天在何处送行?我随你们一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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