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茵坐着马车来到庄子门前,进了大门还得换乘轿子。她问来接她的小厮,主人姓甚名谁,家中是做什么生意的,今日席上都请了什么人,小厮一概含糊其辞。
闻茵心道,白日里才见了梅家少主,晚上他又请自己来,不知道究竟是何事。
说真的,她不想来;可是又想知道更多关于行之的事,又不得不来。
行之,他会在这里吗?
乘着轿子走了半天,好不容易下轿了,却不是举办雅集的地方,而是一处园子。
一位婆婆将闻茵引进园子,里面竟然备下了熏好的新衣,那新衣一看便是用从江南带来的上好料子新裁的,样式也是江南时新的样式。
闻茵冷笑道:“怎么,你家主人嫌弃我们楚地女子衣饰粗鄙,见他还得换身衣裳?”
“姑娘误会了,主人是担心姑娘一路辛苦,故而命我等在此伺候姑娘稍事歇息。”嬷嬷毕恭毕敬地颔首道。
这家的下人规矩倒是教得极为不错,比她家的下人好多了。
闻茵换了衣裳,又有一位丫鬟上前来为她梳头。梳好之后,还拿出 个妆奁让她从里面挑选几样首饰。
“主人说了,小姐喜欢什么便挑什么。今日雅集之后,您看中的首饰都当做薄礼送给小姐。”
“我不要。”闻茵瞟了一眼妆奁便合上,“劳烦还用我带来的那几件钗环。”
丫鬟见她一件不取,只好将她原本的首饰插了回去。
一切准备妥当,一个上等使女将她引到举办雅集的园子。
这园子修得极为精致,亭台楼阁,池馆水榭,映在青松翠柏之中;假山怪石,花坛盆景,藤萝翠竹点缀其间。
转过一处石林,眼前出现了一片竹桃相杂的林子,那林子中间有一条天然的溪流。
流水边摆开了三五席,主人和几位客人分席而坐。
每一面席前面,都摆着一面屏风,挡住了今晚的客人。
那屏风半隐半透,屏风后面的人能看见闻茵,闻茵却看不见他们。
对先摆着一张很大的玉台,隔着屏风,闻茵看见一男一女正在抚琴。
只见二人一人左手、一人右手,合奏着同一曲《高山》。
二人的技艺十分精湛,闻茵还是第一次见二人合奏竟然如此默契合拍的,差点听入迷了。
她站在林外听了一会儿,知道使女催促她进去事香。
闻茵看了看席中的三面屏风,道:“我是香师,你家主人当我是卖艺的?”
使女微微一怔,问:“姑娘何出此言?”
“我是受邀来事香的,不是给你家主人唱曲儿的。闻香本是雅事,闻香者和事香者是平等的关系。如今场中如此布置,他们能见得我,难道我见不得他们?”
使女明白了,闻茵是想让主人家撤去屏风。
她点了点头,说:“我这就去禀告主人。”
使女走过去,绕到正中间那面屏风后,伏在男子耳边说了几句话。
屏风后传来梅若尘的声音:“唔,闻姑娘言之有理,闻香者应以心相交,把这几面屏风撤了吧。”
下人们过来,先是挪开了正中间的屏风。
只见梅若尘坐在一张玉簟席上,一手扶着酒杯,一手挽着一位绝色佳人。
看来,那女子是他从江南带来的家伎。
之后,梅若尘右手边的屏风也撤掉了。
只见坐在右首的是一位年轻的公子。他身青色镶边刺绣长袍,青玉缎带,头上精致藤蔓花纹金冠,面白似玉,墨眉似剑,手执银白折扇,面带笑容,贵气逼人。
梅若尘转身对他说:“卫蘅,待会儿事香的,就是我同你说的楚南香君。”
卫蘅?闻茵看着那年轻男子愣住了。
卫蘅大师名满天下,且成名已久,她还以为他是一位垂垂老者,却没想到竟然是一位翩翩公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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