合香期间,评判们也曾进来看过几次,防止两位斗香者作弊,把事先合好的香偷偷拿出来斗香。
几位评判均为闻茵的合香技法折服,虽还未闻香,却已早早押注闻茵赢,这让闻茵信心大增。
可不知为什么,在去往品香堂的短短一段路上,闻茵却越走越忐忑。
难道是因为陆大夫那番莫名其妙的话?
来到品香堂,只见在场群贤毕至。陆景已经先发先至,悄悄坐在一个角落,远远地看着她。
香案两边都是半人高、宽一丈的巨大屏风,这是为了挡住品香堂两侧的来风。
那屏风上绘制的是青山流水踏歌图,十分雅致。
根据抽签的结果,首先事香的是闻樟。
闻茵退居到品香堂的一隅,安静地看弟弟。
闻樟身如修竹,他那般端坐着,确实养眼。
闻茵这才意识到,她好像从未认真看过弟弟事香,一眨眼,他已经长大成人了。
闻樟的香不点燃,而是用古时的爇熏法。他将几枚薄薄的香片放在银片之上,银片下防止无味炭火烤焙。
那熏香一出,闻茵蓦地一怔。
她一直认为,好的香,应如一篇好文章,或一幅好丹青,不光有引人叹服的工整的词句,华丽的画工,更重要的是心性。
由香入道,如入画中,寻山觅水,得见真龙。
好的香,应如醍醐灌顶,在悠然见南山的一刻,已经忘记先前所辨之味、所遇的风景,心中只有无尽的山海日月。
只是这一重境界,闻茵从未达到,只有心向往之。
直到今天,她才知道,真的有人能达到她心中向往的高峰。
没想到,一向默默无闻、埋头学习香道的弟弟,竟然已经修炼到了这种境界!
为何往日她会对他毫不在意,为什么总觉得自己才是闻家唯一的天才?
闻茵的手心汗涔涔的,她知道,即便是笃耨香没有被偷,她也不可能凭借那香赢了闻樟。
对了,樟弟既然有如此高超的合香功夫,自然不必去偷她的笃耨香,那香到底是谁偷的?
闻茵将目光在场中环视一圈,最后停留在杜姨娘脸上。
没错,应该就是这个愚蠢的姨娘。她此刻脸上洋洋自得的冷笑,并非为儿子喝彩,而是欣喜于自己算计了长女。
她根本不懂香,又如何知道樟弟的功夫呢?
闻茵捏了捏拳头,看来,今日她不得不在此将执掌家业的权力拱手相让了。
“碧君,碧君。”
闻茵脑袋嗡嗡作响,远远的似乎听见有人在唤她。
她茫然抬起头,只见父亲闻远非一脸关切看着她。
“碧君,请到场内事香吧。”父亲慈祥地说。
闻茵这才回过神来,只见闻樟不知何时已经退到场边,小檀已经将她的无名香摆上去了。
原来,她方才失神了好一会儿。
闻茵稳了稳心神,环顾场上的评判,又将目光不自觉地停留在远处静待一隅的陆景身上。
他正看着她,淡淡一笑,微微点了点头。
闻茵想起他事前说的那番莫名其妙的话,捏了捏拳头,又转向闻远非,决然道:“好的,父亲。今日女儿所献的,乃是首次合制的无名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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