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景检查了一番,确认伤者失去知觉了,便让闻茵帮他换上施针砭术时穿的衣裳。
那衣裳是家中常备的,十分宽大,还用沸水煮过。闻茵帮陆景更衣,闻着他身上淡淡的草药香气,心中有些异样。
更换好衣裳,陆景便从医药箱里取出一个布包,解开绳子展开来。里面竟是一整套大小长短不一、功用各异的砭刀,足有五十多把。
闻茵忍不住惊叹出声。想不到深山之中一位名不见经传的方医,竟然有如此齐整、精良的砭刀,足以想见他的医术是何等高明。
陆景抬眼看了看一旁冒着傻气啧啧称奇的女子,嘴角不知不觉挂上了笑意。
他要给病人患处敷上膏药,然后将肚皮缝起来,场面血淋淋的。本想让闻茵出去等,但见她一脸坦然,又对针砭术十分好奇的样子,便让她暂且留下旁观。
闻茵细心留意着陆景手上的动作。他的手指修长,指节微微凸起。这样的灵活精细,会让人误以为他是一个文弱君子。
实际上,他力气大得惊人。家中闹水鬼那晚,他只用玉骨笛一敲,竟然就将那只怪手敲断了。
他用一把锋利的砭刀将病患的腹部伤口割得更开一些,以便检查里面还有没有别的伤处。那把砭刀使用过后,便扔在一旁盛着烈酒的盘子里,弃之不用了。
闻茵见他手下动作既精细又熟稔,不由得生出十分敬意。那双男子指节分明的巧手如此养眼,如此利落,她看着看着,好似魂儿出窍了一般。
“替我擦擦汗。”
闻茵正在心思邈邈,他忽然轻声发号施令。
她怔了怔,然后反应过来,从怀中摸出锦帕,替他擦去额头上的汗。
“快好了吗?”闻茵轻声问。
“麻骨香的药效还有多久?”陆景问。
闻茵心中估算了一番,道:“已经过去两刻钟了,我估摸着至少还有两刻钟他才会恢复知觉。”
“时辰够用了。”他看了她一眼,“你真的不觉得恶心?”
闻茵摇摇头:“不啊。”
他眼睛微微一弯,笑道:“那去替我调一调膏药,就在药箱里。记得先用酒净手。”
闻茵找到净手用的酒,喷洒在双手上,待手干了,又去调药膏。
她回头时,见陆景正在缝合腹壁,动作又轻又快,顷刻间就缝好了。
他还细心留了一个小口,解释说是为了预防术后出血,之后需要用一些膏药,将淤血导出。
陆景将那膏方敷在伤口,整个针砭术便完成了。
闻茵以为施治结束,正准备收拾物什,陆景却让她先出去。
“还有什么事吗?”她好奇地问
他耐心道:“还有一些收尾,你先出去。”
“我不能看?”她眼巴巴地问。
他肃然道:“不能。”
闻茵不满地撅了噘嘴,掀开帘子出去了。
她在外面等了一刻钟,里面一点儿动静也没有。见他还不出来,她担心那麻骨香的药效要过了,便转过身将帘子掀开一条缝偷看。
只见陆景将手悬放在患者伤口上缓缓游走,一条黑色的阴影随着他手的动作在患者腹部游动。
——这是啥?
闻茵实在搞不懂,又以为自己是不是眼花了。
正在此时,他稍稍侧身,她唯恐他发现自己正在偷看,急忙退出来。
闻茵在帐幔之外又等了片刻,陆景便掀开帘子走了出来。
他向王二狗的娘子叮嘱了一些术后的事,比如要进米糜,不可吃辛辣食物,每日更换膏药,过一个月再取线等。
王家人询问医药费,陆景说需要两斛精白米或等价的丝、布,若实在没有,用猎来的野味、山中的草药也行。
只是不要给他送酒,他不饮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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