厢房内,孙武与妇人相对而坐。
瞥了眼妇人之后,孙武又不自觉地垂下眼帘,紧抿着唇,面色复杂。
妇人名唤严玉卿,是她的生母。
虽是为了其他事才再次回到此处,甚至她都想过请求帮助之后便就此离去,然而几十年不知不觉积攒的思念比她预想中的更多,也翻腾得比她预想中的还要强烈。
尤其是看到严玉卿那与几十年前相比憔悴了许多的面容,她的心中无端涌现诸多话语,可到了嘴边,这些话语仿佛凭空消失了一般,一句话也说不出。
严玉卿同样好不到哪儿去。
之前公孙侯叮嘱过她孙武可能还在生气,让她别打扰,可几十年不见,她就想看看孙武,自从听到消息后便一直在府邸偷偷注视,直到严成安将风灵与孙武带来后,看到风灵背着孙武时,她一颗心都提到了嗓子眼,生怕公孙侯说的帮助孙武恢复了只是诓骗她,便熬了碗药汤端了过来查探情况。
只是她没想到竟能与自己的女儿单独相处,不过多年不见,她就算想询问孙武这些年的经历,也生怕孙武不悦,再度愤而离去。
沉默良久,想到之前听到的消息,严玉卿忍不住担忧地望了望孙武。
看上去没事,但毕竟是一个元魂修士出手,于是她将桌上的玉碗推了过去,小心翼翼地道:“武儿,你先将这药汤喝了吧,对神魂恢复有帮助。”
“之前爹在城外的时候已经帮我恢复了,不打紧。”虽这般说着,可对上严玉卿的担忧目光,孙武还是依言将药汤喝完。
当孙武喝完药汤后,严玉卿咬牙切齿地道:“公孙桓的事,你爹一定会给你出气的。”
提起这件事,孙武手不自觉地攥紧,“二伯……”她放下碗,抿了抿唇,迟疑道,“对我动手是家族的意思吗?”
之前在离城遇见公孙桓的时候,公孙桓便对她出手,她借助风灵的传送灵符才得以逃出生天。
为了帮助风灵,也为了了解真相,帮助赤魂解除封印便马不停蹄地赶来扶风城。
注意到城门处设碍,她立即意识到不对劲,想让风灵找严成安询问情况,只是没想到严成安竟被风灵带出了城,她还未来得及询问,却没料到公孙桓先它一步赶到扶风城,并意图置她于死地。
尽管公孙桓口口声声说不相信她的身份,但当初若非借助公孙桓的力量,她也不可能离开仁王域。
当时她的年岁尚小,还是另一副模样,她心底也曾抱有真如公孙桓所说一般,可在边城驻守找她麻烦的江家,身后同样有公孙桓的影子。
若只是不相信,又怎会做到如此地步?
即便后来的杀气并不确定是不是江家的人,可两件事凑到一起,就变得过分蹊跷了。
自公孙侯出现,她心底隐约知道很有可能只是公孙桓的意思,但终归是猜测。
而严玉卿听到孙武的问题,当即双眉紧蹙,语气满是愤怒地道:“你爹他怎么可能做出这种决定?这件事一定还藏着其他秘密,公孙桓几天前来到这扶风城之后便告诉你爹,说是有人假冒我公孙家的人,自从你离开后,这样的事时常发生,其中还有几次是冒充你的,你爹当时有其他要事处理,便交给公孙桓处置。”她眼底的怒气更甚,冷哼了一声,“没想到公孙桓竟然对你还有你舅舅出手,等到你爹弄清楚,一定会帮你出气的。”
孙武觉得事情愈发不寻常起来,沉吟片刻,还是将之前在边城遇到江家找麻烦,后来赶到离城后因为公孙桓怀疑她的身份对她动手的事情都说了出来。
听完,严玉卿眼中已布满愤怒,“这件事我待会儿就和你爹说。”随即她抿了抿唇,犹豫道,“武儿,这些年你是去青云域了吗?”
点了点头,孙武叹息道:“当初有二伯帮助我才通过边界的。”
“又是公孙桓?”严玉卿气的身体发抖,紧接着眉宇间便被担忧铺满,“这些年,青云宫的人有没有找你麻烦?或是青云域的人有没有找你麻烦?”
由于很多事情孙武都不知晓,她尚不清楚严玉卿的愤怒为什么又多了些,可听到后面的问题后,她笑了笑,“没有,这些年应该算是历练了。”想要打消严玉卿心中的担忧。
严玉卿心中自是不信,两域之间的人相互都有些敌视意味,孙武离家时还没到筑基,身无长物,一人在外,又远在它域,怎么可能顺利?
尤其是感受到孙武修为上的那种残缺意味,严玉卿便如鲠在喉,“武儿,能和娘说说这些年发生的事吗?”
紧抿了抿唇,孙武开始说起了这些年的经过,危险的事全都被她剔除了个干净。
在孙武母女俩交谈时,风灵晃悠着来到了一处演武场,此处给她的感觉更为沉重,一群孩童恍然不觉,赤裸上身在其间挥舞黑色圆锤,每做出一个动作便发出一声大喝,年纪最大的十五六岁,最小的甚至只有三四岁的样子。
无论年岁如何,众人手中挥舞的圆锤都是一般大小。
不同的是其上绽放的盈盈光辉,似乎年纪越大,或者说修为越高,其上散发的光辉越强烈,一招一式间也愈发沉重。
望着那与孙武危急之下使用圆锤时相似的招式,风灵心中暗叹:从小就这样炼,怪不得孙武姐会那么厉害……不过孙武姐为何要离开呢?
之前在车辇中的时候,她有通过严成安了解孙武过去的想法,可是一想起偷偷跟着时注意到的孙武的那痛苦模样,直到公孙府,她都没有询问出口。
看了一会儿,风灵还发现了一个奇怪的地方,那就是训练的人全是男子,甚至整个演武场全都是男性,连一个女眷都没有,这让她不禁疑惑起来:难道孙武姐小时候不是在这练习的吗?
“你是谁?”疑惑间,她突然发现那群孩童身前的一个消瘦中年正直勾勾地盯着她,如同盯着猎物一般,“此处乃是我公孙家的演武场,非我族之人禁止踏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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