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无根蒂,飘如陌上尘。分散逐风转,此已非常身。落地为兄弟,何必骨肉亲!得欢当作乐,斗酒聚比邻。盛年不重来,一日难再晨。及时当勉励,岁月不待人。
回到草堂的司徒璞云就开始了一天的劳作,就像种豆南山下的陶老般开启了归园田居的生活。
今天他打算将院子后面的篱笆重新修理一遍,以前的竹篾做的篱笆不够结实,这次准备了格外多的小树条。
左右两边用较粗的树干夹着手臂粗的树条,密密麻麻地排列在一起后,用木工枪将他们钉在一起,再在中间段加两段一样粗的树干加固,最后围成一个围栏沿着院墙周围立在地上。
先在地上挖一道合适深浅的沟渠,将围栏竖着立进去之后,再用土掩埋起来,最后在上面用铁锹拍实松土加固。
司徒璞云独自在烈日下干完这半米宽的篱笆活,已是中午过后了,只见他大汗淋漓,活脱脱一副神仙模样。
亲手劳作之后获得的满足感是不可比拟的。
如果没有额外的负担,一天就靠做些手工和力气活,来消磨时间和获得快感,这种神仙生活岂不快哉!
司徒璞云回到院子廊桥底下庇荫,坐在一张手工自制的小板凳之上乘凉纳汗,凉风徐徐吹过,带走了他的汗湿,感觉备受舒爽。
今天早上采摘回来的荞头仍在菜篮子里堆放着,一想到一会儿还要处理这些菜,他这才站起身来去冲凉,洗去一身的劳累后再清清爽爽地处理他的酸荞头罢。
廊桥的一旁是一副帷幔,上面是司徒璞云的手作,写着「一日三餐,一年四季」。
一旁的墙面上内嵌了一块石碑,上面密密麻麻地写满了碑文,亦不知是他从哪淘来好宝贝。
墙的另一边是透明橱窗,里面放满了他的宝贝,其中一个是宋鳞比送他的德化白瓷的持莲观音像。
德化白瓷的法文名字叫‘BLANC DE CHINA’(中国白),这是法国人对明代德化白瓷的赞誉。
虽然比起德化白瓷,宋鳞比个人更喜欢雨过天青色的汝窑,但是也不影响司徒璞云额外珍惜宋鳞比送给自己的这份德化白瓷。
他决定洗完澡出来后给宋鳞比打个电话,许久未联系了。
此时已然接近五月底,天气除了早晚凉爽之后,其余时间都逐渐燥热,惹得一旁的虫蚁十分散惰。
就连曾经精神抖擞的旱稻,此时都低垂下了一颗颗骄傲的头颅,盯着地面看个不停。
远处的田间野地,时不时传来一阵阵的‘啾啾啾’的声音,此起彼伏,就像在喊着夏季口号一般。
洗完澡后出来的司徒璞云,头顶着一头半干的头发,身上穿着件合体的白T,下身是一条舒服的灰黄色棉麻休闲裤。
从屋内拿出一壶刚才泡好的茶水,还有手机,准备坐在院子里的树荫底下给某人去个电话。
与他的惬意相比,宋鳞比就显得有些手脚慌乱了。
“嘟嘟嘟~”
一阵铃音回传过来了,没多久电话就接通了。
“司徒~大艺术家,好久不见~”
“是啊,最近在忙啥呢,这么久都没消息?”
“唉~一言难尽,我最近手忙脚乱,总之不太痛快,这是我这辈子最忙的一段时间了,恐怕应该是最无能为力的时刻了。”
隔着手机都能感受到电话那头传来的无助感,司徒璞云立刻停下了手里的动作,错愕地待在椅子上,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不知道她是不是遇到了什么变故。
“你现在在哪呢,我这几天正想也给你打个电话。”
电话那头宋鳞比直接忽略掉他的沉默,继续说道。
司徒璞云这才调整好思绪,张了张嘴,然后说道,
“我这段时间都在古镇,你在哪呢?”
“我在上海,我正想问你是不是在古镇,宋屿森这段时间也在外婆家。他刚出院没多久,身体精神都不是特别好。你有空的话,能不能去带他去你那玩一玩,前两天打电话回去听说在家里待着烦闷了。”
“哦~可以啊,那我下午就可以过去。”
“好的,你自己安排时间,我这边要忙了,晚点有空再打给你哦,再好好跟你解释。”
“好的,晚点聊。”
挂完电话,司徒璞云对着树荫外面的草堆发了会儿呆,内心深处是十分的慌乱,不知道宋鳞比此时正在面对什么样的难题。
真希望自己能替她做点什么,可惜自己连她在面临什么难题都不知道,只剩一顿空想。
司徒璞云在树荫的缝隙中漏下来的日光逐渐恢复了清醒,从发散的思维中回过神来,决定现在出发去接宋屿森。
回房拿起车钥匙后便出发了。
刚刚听宋鳞比说屿森刚出院没多久,也不知道宋屿森是怎么住院了,生什么病了,心里又多了好几个疑问。
乡间小路是一条十分紧凑型的单行道,平时过一些电单车,或者村民们的三轮车,那是绰绰有余。
要是路面来两辆背道而驰的汽车,错车都得看运气,其中一辆不得不往路边的草堆里挤一挤。
司徒璞云开着自己的白色大G在路上一路畅通,恰巧今日路上没有什么车。
只见一辆线条十分硬朗结实的白色盒子在乡间县道上驰骋,穿梭在两边半人高的草丛中,偶尔露出来的白色倩影就像一抹云一样从缝隙中飘过。
离开小院大约十多分钟之后,司徒璞云的手机响了,这个不合时宜的铃声把他从沉浸的思绪中拉出来。
来电显示是黄四娘,不知是否有什么急事,司徒璞云将车速降低后靠边以龟速行驶。
“四娘,有什么事吗?”
“司徒,你在哪呢,那个,红茉刚刚打电话回来说李柰不小心摔了一跤,好像有点骨折了……”
黄四娘的有点词不达意,语气十分着急。
“那怎么办啊,她们现在在哪个位置呢?”
司徒璞云一脚刹车踩住了行驶中的车,停在路边打开双闪,也焦急得不知所措。
“那个,那个,红茉把定位发过来了,你能不能去接一下她们?给你添麻烦了~”
司徒璞云刹住了车的同时,也把思绪刹住了,此时的他陷入了两难,他答应了宋鳞比是要去接宋屿森呢,还是要去帮忙接李柰呢?
电话那头时不时传来四娘焦急的声音,那一声声拜托燃烧着他,让他无法拒绝。
“你把她们的定位发给我吧,我现在就过去接她们。”
司徒璞云看了眼时间,决定还是先去救人。
挂完电话之后等来了定位,立马就朝着相反的方向掉头回去,甩在身后的除了受人之托,还有一抹思愁。
向前驰骋的也是受人之托,人生无时无刻不在两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