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丰裕接到卢超电话的那一刻,直觉告诉他事情不对劲,立刻把手头的事情撂下,直奔县警察局。
一进局里,看见林峰也在场,蒋丰裕大感惊讶,心想着莫非林峰闯了祸。没等他开口询问,林峰便伙同卢超迅速把事情始末说明清楚。
蒋丰裕性子急躁,听完后立马怒火中烧。先不论张局长和他的手下触动了唐家人的逆鳞,单是一个寻常的斗殴事件,竟然就把人长时间扣押,更何况被拘留的那个人还是被挑衅的“受害人”。
身为老派领导,蒋丰裕为人正直,最瞧不起的就是政府单位干出这般卑鄙无耻之事。再者,此事若处理不当,不仅会影响上级对自己执政能力的评估,还将严重影响到今后的晋升之路。而且,虽然仅与李天喝过一次茶,但蒋丰裕对他印象颇佳,因此无论是出于公义还是私交,他都必须对此事严加处理。
此刻,张局长看到蒋丰裕出现,顿时一脸懵圈,看到蒋书记的脸色更是惶恐不安。蒋丰裕坐镇会议室主位,面色阴郁,令人难以揣测他的心思,然而会议室的气氛已然降至冰点。
张局长不敢稍动,小心问道:“蒋书记,您怎么突然来了,有什么指示吗?”
蒋丰裕缓了一口气,竭力克制住想要把茶杯砸过去的冲动,开口问道:“张和光,昨晚你们抓了一个叫李天明的人?”
听到蒋丰裕直呼其名,张局长知道情况不妙,料想林峰竟把蒋书记牵扯进来。张局长本能地想找借口撇清关系:“蒋书记,昨晚的确抓了名叫李天明的人,原本也没多大事,就是普通打架闹事。”
“可我们警察比较谨慎,就多审问了几回……”
蒋丰裕猛拍了一下桌子,厉声质问:“审问?!那个李天明分明是被骚扰的无辜群众,你们身为警务人员,难道不清楚该不该对审问对象的身份有所了解吗!?”
“这个……”
蒋丰裕追问:“那么那些寻衅滋事的地痞流氓呢?”
“放……放了……”
蒋丰裕听得瞠目结舌,仿佛听见了匪夷所思的事情,气得笑了出来:“放了?放了?张局长,你没搞错吧?公然寻衅滋事的地痞流氓你们忘记了吗?反倒把被骚扰的好百姓扣押起来,还要反复审问,你他妈以为这是封建社会吗!?”
张局长吓得瑟瑟发抖,深知此时任何辩解都是徒劳。毕竟他们做的事情本身就极为荒谬。要是李天明只是个普通人也就罢了,如今居然惊动了蒋书记,怕是要栽大跟头了。
见张局长迟迟说不出个所以然,林峰心中暗自得意,心道刚才你那趾高气扬的样子去哪儿了?
蒋丰裕稍微冷静些后,问道:“笔录呢?”
“啊?笔录?”
蒋丰裕眉头紧锁:“审讯李天明的笔录,给我拿过来!”
“好的,知道了……”
张局长连忙如逃命般走出会议室,心里把黄北强和许文臣的祖宗八代咒了个遍。
此时,黄北强正在走廊抽烟,手里握着一个小本本,上面是他绞尽脑汁虚构的“罪犯口供”。
他对自己的杰作颇为得意,觉得这类伪造的笔录早已驾轻就熟。秉持着“富贵险中求”的信念,只要把这个事情办好,许老板肯定会给他记上一笔,在更大的领导面前美言几句,那时升职就近在咫尺了。
相比之下,谢飞国胆小如鼠,干了七八年还是个小警员。
黄北强想着想着,嘴角不由得勾起一抹笑容,然后随手将烟蒂扔进垃圾桶,怀揣着小本本走进了号房。
看到李天明正闭目养神,心想这家伙的好日子恐怕要到头了。
“嘿,李天明。”
李天明并未理会他,依旧闭着眼睛。
“妈的,叫你呢,李天明!”
说着,黄北强狠狠踢了一脚牢门,发出厚重的声响。
李天明终于睁开眼睛。
“李天明,告诉你,别怪我没给你留余地。”
“什么余地?”李天明反问。
黄北强一阵奸笑:“只要你照我说的做,保准你不受罪,回头老子还能帮你一把。”
李天明冷笑一声:“谢谢啊,黄警官,等我出去一定登门拜访你家祖宗八代。”
黄北强一听,怒不可遏,正欲打开牢门教训李天明,忽然走廊传来张局长的大嗓门:“黄北强!黄北强在哪儿?给我滚出来!”
黄北强一听,赶紧丢下李天明,疾步走出号房。
张局长一见到黄北强,二话不说就命令他去找李天明的审讯笔录。
当黄北强捧着笔录本走进会议室时,冷汗已经浸湿了他的后背。他见识过蒋丰裕,那可是县委书纪,庆云县的一把手,满脸严肃,一看就知道形势不容乐观。
蒋丰裕接过笔录本,仔细阅读起来。接着,他笑了,显然是被气笑的。
“你们听听,问,那俩混混为何找你茬?”
“又问,你没招惹那俩混混,他们为什么单单找你,不去找别人打架?”
“还问,你被人威胁了,为啥不第一时间报警,反而跟俩混混动手干一架?”
蒋丰裕将笔录本重重地摔在会议桌上,发出一声响亮的“啪”,吓得张局长和黄北强一个激灵。
“实话告诉你们,这是我生平见过最滑稽的笔录,没有之一!”
蒋丰裕手指指向黄北强:“这份笔录是你审问李天明时做的吧?”
“蒋书记,是……是我……” 黄北强的后背已经被汗水湿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