挂掉与广安电子商务有限公司人事部的通话后,孔令德感到一阵无力和迷茫。现在他终于深刻领会了“祸不单行”“人倒霉了喝水都挨噎着”这两句话的真正含义,就像不谙世事的小孩不经历过饥饿,永远不知道每一粒粮食的珍贵,也体会不出“谁知盘中餐,粒粒皆辛苦”所蕴涵的百味生活。
孔令德靠在墙上,闭上眼睛。他的内心充满了矛盾和无奈,一方面是对母亲的担忧和牵挂,另一方面是工作的压力和责任。他感觉自己好像是被撕裂成了两半,一半在医院里担惊受怕,焦躁不安,一半在公司那边为了职务晋升的问题,弄得焦头烂额,毫无头绪。
常言道:忠孝难两全,爱恨难相守!
孔令德心里十分清楚,此时此刻自己必须冷静下来,好好思考一下。他必须找到一个平衡点,既能照顾好自己的母亲,又能把公司那边工作上的事情处理好。然而,这并不容易,就像孟子说的那样:“鱼,我所欲也;熊掌,亦我所欲也。两者不可兼得。”这时候的孔令德,感到自己像是被卷入了一个巨大的旋涡之中,无法脱身。
母亲这边,虽然医生已明确告诉他手术成功了,人也脱离了危险,但是人还没醒过来,仍然处于昏迷状态,作为子女的能放心得下么?而公司那边,职务晋升对于他来说,不仅仅是一份工作上的提升,更是对他工作能力的认可和未来的期许。说心里话,孔令德十分担忧如果错过了这次晋升机会,以后是否还会有这么好的机会眷顾他,一切都是未知数。这些忧虑仿佛一根根看不见又摸不着的无形藤蔓,紧紧地缠绕在他的心头,让他无法呼吸。
“你妈出来了没有?”孔令德的父亲孔祥明提着一个保温壶,不知什么时候也到医院来了,在孔令德全然无察觉的情况下,突然间出现在他身后。
“老爸,您也过来了!”孔令德从遥远的思绪中回到了现实中,他看见父亲还提着一个保温壶,便急忙伸手过去,把它拿到自己手上。
“这是我给你妈熬的斑鱼粥,对术后伤口恢复愈合有促进作用。”孔祥明指了指已经被孔令德拿在手上的保温壶,然后接着问道:“你妈她人呢?还没出来啊?”
“在观察室里面,我弟在陪着她,还没醒呢。”孔令德把父亲带到术后观察恢复专用病房门口,透过玻璃窗朝里面望,只见孔令智背对门口坐在床边,好像在玩手机,根本没意识到他父亲就在观察室门外。孔令德接着告诉他父亲:“医生特别交待过,目前不宜很多人进去,怕我们从外面带病菌进去,影响刀口恢复愈合,也容易受到病毒感染。”
“哦,我知道。”孔祥明隔着玻璃窗看了一会儿,然后转过头来问身旁的儿子孔令德:“你几天不去上班了?跟单位请过假了没有?”
孔令德勉强笑了笑,有点不好意思的样子,对父亲说:“两天了,已经电话跟我们经理请过假了,不过,刚刚接到公司那边打来的一个电话,说什么职务晋升的事,出了一点小麻烦,让我抽个时间,过去一趟……”
还没等孔令德把后面的内容全部讲完,他父亲孔祥明马上插话了,又出什么问题了?他们在电话里都讲了些什么?
孔令德心里还是犹豫了一下,考虑用不用把这件事告诉父亲。倘若实话实说,会不会引起老人家担心哩。孔令德心里挺纠结的。
“是不是前段时间你跟我们讲过的那个职务晋升,准备提拔做应急管理部经理助理的事?”孔祥明问孔令德。这只是他的猜想而已,因为除了此事,别的孔令德也没见这么闹心和纠结过,作为一个父亲,儿子工作方面的事情,他还是特别关注和关心的。
孔令德见瞒也瞒不住,干脆就把职务晋升遇到的一些七绕八弯的事,竹筒倒豆子一样,统统告诉了父亲孔祥明。
“哎!”孔令德的父亲孔祥明重重地叹了口气,伸手过来就从孔令德手上拿走那个装有斑鱼粥的保温壶,并催促道:“现在人家还没下班,你赶紧过去吧,这里有我和你弟守着已经够了。去吧,去吧!这种事不能拖,夜长梦多……”
孔令德望着眼前的父亲孔祥明,突然感觉他苍老了许多。以往不管是在一起吃饭、喝酒,还是坐在一起说话聊天,他都未曾真正用心仔仔细细地端详过自己的父亲。他心里瞬间就涌起一股酸楚来——莫道君行早,岁月催人老啊!
孔令德踌躇了一下,正想说点什么。只见他父亲挥挥手,意思是叫他赶紧去,别犹犹豫豫,磨磨蹭蹭了,等一会下班了,又挨拖到明天,还不知道又会发生什么变故呢。
在离开医院之前,孔令德去看了看母亲(只能通过观察室的玻璃窗看看罢了)。只见她安静地躺在病床上,好像已经醒了,正一动不动地望着病房的天花板,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孔令德心里轻轻默念着:“妈!对不起,我必须去公司一趟。事情处理完了,我会尽快回来。”
父亲孔祥明又催促他,去就赶快点,这孩子……
孔令德笑了笑,朝父亲点了点头,转身离开了医院。
他在路边招手拦下一辆三马车,快速往广安电子商务有限公司所在地南源大厦而去。这一路上,他的心情依然十分沉重,事情发生一件接着一件,令人应接不暇,但他心里明白,自己无论如何都必须坚强面对——人们不是常常说:这个社会打败你的不是残酷的现实或别人,而是你自己!
更让孔令德感到意外的是,当他紧赶慢赶,样子挺狼狈地敲开广安电子商务有限公司人事部副经理办公室的时候,副经理高静茹一改往日不苟言笑的态度,满脸笑容地从办公桌后面站起来,用手指了指对面的沙发,说:“孔令德同学,你请坐。”随后还拿来一瓶“巴马丽琅”瓶装水,放在孔令德面前的茶几上。然后转身回去,从办公桌上拿起一份文件,交到孔令德手上:“这份文件你先看一下,稍后再跟你聊几句。”
这是什么文件啊?孔令德心里不免一紧,应该不会又是什么人举报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