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师父听见他的嘀咕声已经够丢脸,还被训斥了一句,那弟子面色有些涨红,尴尬地道了句,“师傅,我错了。”
那长老姓严,性子也严厉,听到他的话,却不如往日那般掰开了揉碎了给他讲道理,只是打量他一眼,扔下一句,“你是真的知错了才好。”便匆匆离开。
他们门派今日的落脚地是一处密集的村落,背后是一片连绵的山脉,太过危险,他还要尽早带着弟子们撤离。
想到小弟子童钰的秉性,他摇了摇头。
当时他并不想收下这名弟子,只是他的父亲是门派掌门,他不好推辞。
此次进入秘境,他原本不在名单里,临到出发时,掌门又将他塞了进来。
严长老揉了揉发疼的额角,真是被掌门和掌门夫人宠坏了,想到他今日早晨险些酿出的惨祸,严长老眉眼沉沉。
“去,看好你小师弟,不许他再乱来。”他伸手招来大弟子钱双,吩咐道。
大弟子领命而去。
童钰见师父不如在秘境外那般对他有耐心,本有些怨言,但见他指了大师兄过来,心里的芥蒂便消散了不少,顿时眉开眼笑起来。
修者受灵气滋养,少有长得不好看的。
童钰父母又是好样貌的,他继承了双亲身上所有的优点,长得更为俊秀。一笑起来,像是花园中精心培育的繁花,正明艳地争春。
好看是好看,但是看起来有点缺心眼儿。钱双想。
“大师兄。”童钰喊了声。
大师兄钱双见小师弟这傻白甜的模样,心里叹气,人是不坏,但太过任性了,让人头疼。
钱双极有耐心,学着师父平日里教导童钰时那般,将一切道理掰碎了揉开了讲给他听。
“你看,若是地仙学府不提醒,遭殃的是不是我们?”
若是人家不提醒,从道义的角度上来讲也不能苛责他们什么,毕竟进入未知的秘境,就默认了生死自负。
人家费心一个个提醒过来,已经是耗费了莫大的精力。
尤其是短时间内多次提醒。
他可知道,目前进入秘境的所有门派中,包括凡人,包括散修在内,每个人的传讯符简都没有灵网那样群发的功能,只能一个个单独通知,耗时又耗神。
换做是他们自己,也未必有那样好的心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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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就走?”关和看了身后躺得姿势各异的弟子们一眼,有些不解。
确认两日后地动的讯息,这批人又是一个个翻找传讯符简,一个个点击收讯人的灵息,再用灵力化作灵笔书写文字,或者直接实时传讯。
一通忙碌下来,天上月色已经亮起。
大半数修为不高的弟子们心神耗费太多,累得慌,干脆就地一躺,不想起来了。
反正地动是在两日后,他们晚些再走也无妨。
“嗯,山外不安全,恐有山体滑坡,我们一个时辰之后就走。”桑榆道。
山体滑坡还只是最保守的估计,秘境大范围的地动,沧海桑田也不是不可能。
她顺着关和的目光看去,在那些瘫在地上不愿动弹的弟子们身上停留一瞬,霎时便笑了。
储物空间被触动,桑榆取出两瓶灵丹,分别递给关和与李天奇。
“这是清心丹,可消除疲劳。”
两名掌门接过药瓶。
药瓶移动间,里边的灵丹轻轻晃动,敲击着瓶身,发出极低的声声沉闷声响。
李天奇、关和两人感受着里头密密实实的动静,心下触动,也没有推辞,接受了这份好意,“多谢。”
桑榆又笑了笑。
薛玉儿摆了摆手,“小鱼儿上次给我们的还没用完,就不用再给了。”
九连姮笑着将药瓶收回储物手镯中。
陈麒也自容与手中接过一瓶清心丹,放在手心细细打量。
“这是连峰主少时参加药修大赛的时候,因有人捣乱炼丹炉炸了而无意间炼制成功的那种清心丹?”他好奇地问。
参加药修大赛、有人捣乱、炼丹炉炸了、无意间炼制成功。
李天奇原在嘱咐嫡传大弟子肖芸将清心丹给弟子们分发下去,闻言不禁侧目。
不得不说,这陈麒前辈一句话,字字皆是重点,关键词抓得十分到位。
就是不知,这位出了名的总爱往犄角旮旯里钻、往绝险之境跑的散修前辈,为什么会知道得那么清楚。
没记错的话,他不爱参加修仙界任何大型活动的吧?
“前辈知道得真清楚。”他不禁感慨了句。
陈麒“嘿嘿”笑了声,面色有些不自然,“地仙学府当时的掌门是程陌河,我正要找他打架,得知他带着药峰弟子们参加药修大赛,就跟过去了。”
没想到,架没打成,好戏倒是看了一箩筐。
李天奇看着陈麒前辈脸上有些不自然的红,不禁笑了。
难得,原来陈麒前辈还会不好意思,他年轻时追着人家程陌河前辈跑嚷嚷着要打架的时候也不见不好意思。
肖芸还站在原地,看着师傅手中握着的药瓶,脸色有些为难。
这种八卦,她虽然也很好奇,但在一众前辈面前,她就这么干站着真的好吗?她怨念地看了自家师傅一眼。
李天奇接受到大弟子的眼神,也意识到自己还没把清心丹给她,尴尬地摸了摸鼻子。
“去吧!每人一颗,吃下去之后马上打坐调息。”他叮嘱道。
顿了顿,他又道:”我们再跟着学府一道走不合适,一个时辰后便在此处分别,提醒他们日后警醒些。“
这是他和关和掌门商谈之后做的决定,已经和学府桑掌门说过了。
每个门派皆有寻找自家机缘的想法,三家门派和着两派散修一处,若真寻到机缘,如何分都是个尴尬的结果,不若早早分别。
还有,这两日一直是地仙学府的人在帮助他们。他们的脸皮也没那么厚,一直受人之恩心中总有负担。
最重要的是,他们进入秘境,不管有没有遇到机缘,锤炼弟子总是极为重要的任务,一直蒙人照顾,会把弟子们养废的。
肖芸一一应了,见他没有旁的事情要吩咐,终于退下,去完成师傅的交代。
李天奇又坐回原位,听着几人继续闲聊。
一个时辰之后,他们就要分道扬镳,现在分外珍惜短暂的相聚时光。
“要我说,程陌河跟容修文两个人,掌门当得过于温和了些。”陈麒撇了撇嘴,对着程时琇道,“现在的桑榆小友就不错,比他们优秀多了。”
程时琇:“……”
虽然她也是这么想的。
但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尤其还有别的门派掌门和自家小辈们在,她总不能附和,来败坏学府前两任掌门形象。
“陈麒前辈说的是,桑榆确实是个不错的掌门。”程时琇道,“但陌河师叔和修文师兄也很不错。”
桑榆含笑接过话茬,“桑榆还要和两位长辈学习,哪里敢说比长辈们优秀,陈麒前辈说笑了。”
她眨了眨眼,“前辈莫不是在套我们的话,好出去之后和长辈们告状?”
陈麒顺势笑道:“哈哈哈哈,被你看出来了。”他摸了摸头,“若你应了,我出了秘境就要找到程陌河,狠狠地笑他,让他躲我这么多年。”
桑榆和程时琇只是笑,皆是眉眼弯弯,并没接话。
其余人听不出他话中的真假,有人只当他是在说笑,也有人以为他是在化解方才的尴尬。
不论如何,这尴尬算是被化解开来。
“不过青出于蓝而胜于蓝,桑小友,我看好你。”陈麒离开前,拍了拍桑榆的肩,认真道。
桑榆真诚道了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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